“是钩刀,手法很独特!好在没伤到里面——忍住!”指导员架起小丁的胳膊,用膝盖撞开挡在面前纠缠不休的油头领班,直奔门外。
酒吧里的灯光不再闪耀,望着满地鲜血,油头领班像只刚出母体的孱弱的小牛犊,被打手举上吧台。他拔高嗓门向人群大喊:“稍安勿躁!咱们的人已经报过警了。大家不要惊慌,听我说!刚才的客人,昨晚做过阑尾手术,是跳舞的时候不小心被撞破伤口,所以流了点血……是……个意外。啊,我保证,在有人滑倒之前,把它擦干净的。”
陷入短暂沉默的人群中,随即爆发出嘘声。“别扯什么胡话了,一会儿天都要亮了。快说说,这次赠送什么?”
“哈哈哈……要我说,干脆赠姑娘得了,就像对待官老爷那样热情。要是姑娘不够,他也可以算一个嘛!”
醉得直打饱嗝的水手,用坎肩擦了擦嘴,鼓着眼皮问同伴。“那两个神气的家伙是探员吧?”
酒友水手抬起醉得发红的眼睛,摇晃着大脑袋,口齿不清地回答:“也许是收税官,管他呢!反正是那种很有修养的大人物。”水手撸起粗壮的胳膊,向人群举高酒瓶,“嗨,伙计们,咱们干一杯!——干——一——杯!”
位于唐人街东北部的一家医院里,徘徊在走廊内的两名FBI探员和三名警员,仍不肯罢休地盘问着,等待指导员的回答。
指导员想要抽烟,但不时经过的护士小姐,总不给他机会。最后,他很不耐烦地把香烟扔掉,拿靴子辗碎。“我说过了,我一名外贸茶商,来洛杉矶开展出口业务。这有什么不对吗?”
稍稍有些中年谢顶的特情局人员,合上只简单记录了几行潦草字迹的小本子,耐着性子说:“这里是美国,没什么可担心。如果这是一场商业仇杀,或者你认识那个凶手,尽管告诉我们。法律是威严的。当然,我会给您实时保护,您可以毫无顾虑。”
为首的小胡子警员,眼光中闪着油滑,干咳两声,降低声调,一副秉公执法地模样说:“方先生,我们知道,您去过铁龙帮的高尔夫会所,并试图约见墨龙。但不幸的是,生意并不愉快,大概还动起手来了吧。——周所周知,墨龙已经是洛杉矶第一大黑帮头子,如果您是他的朋友,就不会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动您的朋友。”
小胡子警员掏出两张政令,颇为自负地说:“不要被恐吓吓倒!瞧,有美国政府在保护你。这是搜查令和逮捕令。而你,只需勇敢地承认,是墨龙为了达到生意上的某种目的,才以恐怖手段相威胁,割破你朋友的肚皮。”
指导员看得出来,小胡子警员是拉德多的人,安排在FBI的身边,不过是挂着协同办案的幌子,监视和掌控案情。
有目的的人,是不会冒然成全他人目的的。指导员桀骜地装着糊涂,满脸惊诧道:“什么!什么黑帮?你们在说什么?——要我重复一百遍吗?是一个小混混想偷钱包,被我朋友抓到后羞辱了几句。结果,那家伙怀恨在心,找来一把刀,干了蠢事。”
小胡子警员拿出一张照片,举在指导员脸前。上面是拉塞夫和奥维被打翻在草坪上的场景。“这是什么?”
“——照片啊!”指导员耸了耸肩。
“请收起您这不合时宜的玩笑,您的满不在乎,是十分危险的!”小胡子警员眯起眼睛,透射出发狠的眸光。“不用紧张!我们都清楚,你得罪了墨龙。”
“——我很不紧张!”指导员开始不耐烦,野兽似的半闭住一只眼睛。
旁边一名FBI探员似乎觉得不妥,不该对当事人咄咄相逼,干咳了一声,暗示小胡子警员的同时,也开了口说:“方先生,请原谅。我们知道,您的朋友伤成这样,使您对这里的治安很不满。可是,我们也是来帮助您的。当然,我们无法预测……呃……某些遗憾的发生!但这不影响我们……”
正说着话,急救室的门开了,一名护士推着载满手术器具的车子走出来。
指导员打断盘问,执意结束谈话似的说道:“攀比侦破犯罪的能力,在自由国家是不能预防犯罪的。别再喋喋不休,这是我现在需要的最大帮助。”
舍弃讨厌的盘问者,指导员推门走进手术室,竭力注目着病床上的小丁。戴眼镜的小个子医生摘下口罩,像是揣摩好了情绪,才缓缓叹口气说:“我宁愿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毒蛇咬了他!很遗憾,我们尽力了。”
战士小丁满脸冷汗,五官渐渐凝固的血液,使他面容淤黑。他嘴唇干裂、病白,虚弱地闭着眼睛,想要说话却力不从心。
“指……导……我……我给……国家……丢脸了。”悲情的刺客气若游丝,声音已经小得只能他自己听到。
目睹垂死的战友,指导员捏紧小丁的手,内心安慰的对象却是自己。作为一名集多重身份和阴谋于一身的刺客,他的心如珠穆朗玛峰下压制的坚冰,早已不受人间风物的感化。生离死别又能算得什么。
指导员用被烟熏黄食指的手,抚慰着小丁极度虚弱、不安,想要睁开的眼睛,喃喃地说:“睡吧!很快就不疼了。”就这样,本该应有的伤感和牵绊,就像一只蚊子与身体稍有感应,就被下意识地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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