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四章:贫民工厂马蜂窝
“方先生,你以为拎着把刀就可以打劫我鲍迪?杀一名有身份的美国人,对你们国家外交造成的损失,可远不止一千万美金!如果我今天不能舒舒服服地喝咖啡,或者吃着爆米花看新闻,你和你那几个部下的间谍资料,就会装进巧克力盒子送给CIA。哼哼,后果堪忧呐!” 鲍迪冷言冷语的警告,令指导员像嘲弄一个孩子似地看着他,黑褐色的眸子里,尽是咄咄逼人的憎恨。这种情绪似乎超越了两人之间原本固有的矛盾,他猛然一脚将挟持的马仔踢趴在桌子上,揪住对方的头发,用刀尖从俘虏的眼角顺着脸颊割下去,一道冒热气的鲜血立刻淌了出来。 “呃……”马仔疼得咬住发紫的嘴唇,浑身痉挛,刺痛难耐,脚尖也拱了起来,却不敢发出丝毫惨叫。 指导员伸出野兽一般的舌头,在马仔脸上添了一滴血腥,像尝到美味似的摇着脑袋说:“你瞧,他多懂事。我可不是喝多了酒才找来这里,听你跟我讲什么国际秩序。这里是墨西哥匪城,死一个洛杉矶来的黑帮大佬,也不过是政治家们在算盘上多抹一粒小珠子。会有人用廉价玉米和破产的妓女来补偿这些外交小插曲的。——你落网了坏蛋!该放下你这托拉斯的老爷架子,好好掂量自己的性命。洛杉矶城的鲍迪已经‘死’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花钱雇佣的刺客,就像水泥匠一样封堵了每一条退路的缝隙。虎落平川的鲍迪,此时才真正明白,危险的刺客,不仅善于布置死亡的陷阱,也更精通编织无形的政治绞索。方先生说得一点没错,这里是墨西哥,按照国际惯例,美国人死在境内,只能由美墨之间交涉。而且,那些要交给CIA的资料,也已经威胁不到这些签证离开美国的刺客。刺客们完全可以再更换一种身份秘密回返美国。 鲍迪假装思索,显得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作为曾经叱咤洛杉矶黑帮生意的大佬,鲍迪名下的固定资产,尚有过亿之余。但他平日骄奢淫逸、挥霍无度,手头上的流动资金,如今也不过两三千万美金。如果拿性命来做比较,鲍迪不在乎支付一千万美金,可他不能犯那种给了钱还被撕票的糊涂。更何况眼前这个家伙,已然是个十足的无赖。 “我没有这么多钱!”鲍迪很狡猾地抛出了一个难题,既不表示拒绝,又不使对方得逞。 “胡思乱想只会害了您自己。五分钟之内,我拿不到一千万……”指导员目光一沉,嘎吱一刀将马仔的脑袋钉在了木头桌子上。冒泡的鲜血绕着杯具绽开了涟晕,洞穿脑髓的伤害,令马仔哼都没哼一声,当场毙命。指导员冷森森地望着吃惊不已的鲍迪,淡定地笑着,“强森先生还没走远,大概也不愿一个人路上寂寞。” 鲍迪心慌意乱,望着流满在桌子上那漂在血泊中白色的浑浊的脑浆,愤恨地咒骂方先生。此时此刻,触目惊心的场面,不是什么梦境,而是活生生的现实。不能跪在地上摇尾乞怜,他必须要挺住清醒。“你这个混蛋,杀他做什么?不就是几个臭钱吗?——方先生,请你保持最基本的人性,我们之间不是什么仇敌,也没什么历史性的宿怨。就算是CIA这件事令咱们不痛快,那也是因为我着急干掉墨龙。我这些兄弟的血,是用来同铁龙帮争地盘,抢生意的,犯不上跟你冲突。” 指导员不说话,像小孩子一样歪着舌头,一面把抽出来的刺刀在尸体肩膀上擦着血污,一面冷冷地打量着鲍迪。像他这样三十多岁的男子,那被沧桑洗涤殆尽眸子,着实冷静得令人可怕。 “我……我答应你的要求!虽然账目上周转不出活用资金,但我可以给你一些东西。” 指导员闷着嘴唇,目光随着头部的抖动一亮,像狐疑的老鹰在审视猎物。 鲍迪赶忙解释说:“不是白货!同样很值钱,如果你是个内行,捞到两千万美金也不过分。” “别耍花样!你哪儿也去不了。”指导员冷冷地提醒着。 “哼,用不着你担心!”鲍迪的语气变得强硬,自持有了叫阵的资本,“先把话说清楚,东西给了你,谁保证我的安全。” 一本早就备好的护照,被指导员扔在鲍迪面前。“我的兄弟为你们牺牲了,他可不是拿来讨好美国人的廉价劳动力,一千万美金是对他全家老小的交代。怪不得别人,这个数目是你三番两次逼迫我们,扯什么CIA搞出来的。——不过呢,我还不打算杀你,留下你也许将来能卖个好价钱。强森先生的死,只是为了让你相信,出卖我们这样的刺客,会比订单上的目标还危险。——好了,既然你脑子已经不糊涂,那就埋单吧,新护照会让你安全抵达巴拿马城。十天之后,穿过运河从新奥尔良回国。苍图还没有死,就藏在石峡谷水库对岸的森林里,这个礼物够你和秃鹫们飞黄腾达了。由于我们刚收到命令,明天就要从墨西哥回国,去跟俄国人碰杯了。” “那好吧!咱们之间够荒唐的了,以后在梦里也不要见面。”鲍迪这才稍稍放宽了心,指着墙壁上一张带木框的画像,“后面有个拳头大的鸟洞,十颗璀璨的“鹌鹑蛋”,会让人嘴角笑到耳根子底下。” “钻石?”指导员立刻来了精神,收起刺刀换成92式手枪指着鲍迪,仿佛生怕他反悔,奔过来抢夺。 “玻璃珠是不会换到两千万美金的!”鲍迪抱怨时,宛如心在滴血,“这里毕竟不是我的地盘,鬼知道那些穷凶极恶的墨西哥警察,或者地头蛇什么时候冒出来敲诈,难道要我把东西装在口袋里!” 价值连城的钻石,想想都叫人热血沸腾,指导员高兴极了。摘掉画像,果然见一块可以前后活动的青砖,他把手伸了进去,指尖真的碰到一包坚硬的颗粒。 得手的微笑不等撑开嘴角,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痛,疼得指导员眉头一阵狰狞。 鲍迪似乎早就瞅准这个时机,抓起玻璃杯朝指导员的面门砸来,等到低头闪过,溅碎的玻璃渣飞走,鲍迪手里已然多出了一支柯尔特M9手枪,对着指导员乱射的同时,跃起像马一样强壮高大的身躯,撞开窗子跳了出去。 能做鬼蛇帮的大佬,那也不是白给的人物,他在屋里屋外都藏了武器,翻滚到一排被麻绳捆着的鼎皿瓷缸后面,从茂盛的草丛底下拽出一把Super-V冲锋枪,同时也拔出了藏在脚踝上的信号弹,嗖地一声打上了天空。 “——恭喜你,狗崽子!你掉进马蜂窝啦!”鲍迪憋着满腔怒火,一声痛快的叫骂,将冲锋枪的子弹如同雨点般从窗子打进屋。子弹像成群的蜜蜂,在屋子里乱飞,被击碎的玻璃和木屑,蹦得满地都是。指导员手忙脚乱地蹲在地上,一条瞳孔纵置,鳞片厚实的土黄色小蛇,正缠在他手掌上,死死咬住小指不放。指导员认得出来,这是一条剧毒性的侏咝蝰。他完全没有料到,鲍迪会留这么一手。假如不是提防鲍迪在墙洞藏了手枪或兵刃,他肯定会让鲍迪自己把手伸进去。 然而一切都晚了,侏咝蝰瞪着一对晶亮、凶狠的小眼珠,正从尖齿里拼命释放毒液。指导员的小指,涨得又麻又疼,简直像沾到了强酸。他抽出匕首,将手掌压在墙上,咬着牙狠下心,一刀斩落,将小蛇的脑袋和自己的小指一齐切了下来。 看到信号弹升空,留守在器皿厂四周的马仔们,这才知道老大遇险,有刺客从什么地方潜伏进来了。他们抱起冲锋枪,循着激烈的枪声,向办公室包围过来。 指导员只带了一支97式步枪,沿着一排瓷器花坛,猫腰从木架子底下穿梭。子弹呼呼尖啸着飞射过来,击碎的瓷器和震翻的木板,弄得他肩膀和头上全是白色粉末,瓷渣落进脖子扎得皮肤极其难受。 这家临海器皿厂,占地面积非常广,是恶势力将渔民赶走后,从政府手里廉价承包来的。虽然出口一些人工吹制的玻璃器皿,但其间也大规模生产陶瓷和铜器,以便利用商品夹带白货走私。 许多工人住宿的小房子,像贫民屋一样,就搭建在工厂靠背的后山上。这里丘陵地势显著,所以破败的建筑物非常拥挤。指导员不由心慌,他万万没有想到,鲍迪居然在附近暗部了这么多武装马仔,躲在高处的青石台上放眼望去,至少有150多名疯狂的马仔正冲杀过来。 用一根手指换来的钻石,被指导员装进内衣口袋,生怕激烈打斗中丢失。看到如此壮观的场面,指导员也算猜明白了大概。鲍迪带这些贵重的宝石到墨西哥来,是准备给当地官员和黑帮大佬送礼。否则,就算他在洛杉矶再怎么占尽风光,那不是只动一动嘴皮子,就可以借用到这么多人手的事情。 鲍迪戴上了墨镜,抱着冲锋枪对指导员穷追猛打,属他冲得最凶。那些马仔虽然不会理解老大心中的仇恨,但也受到了气势的鼓舞。一百多人追着一个人打,就算闭着眼睛胡乱扫射,也够把他打成筛子了。 砰,砰,砰。88式狙击步枪从山顶上响了起来,几个穿着绿马甲的混血马仔,正打算爬上厂房的屋顶,躲在烟筒后面射击,露出屋檐的脑袋没晃荡几下,就被狙击手打成了没盖子的血壶。脑浆拧着飞花,从屋脊后面接连溅射起来。 捡来的好运气,被子弹咬破耳朵的一个浪荡马仔,顺着瓦篷的斜面摔到了地上,捂着差点摔成两瓣的屁股,心惊胆战龇着牙,瞪大眼珠子用西班牙语骂着恶毒的脏话。 工厂宿舍西面包抄上来的马仔,躲在一户低矮的水泥阳台后面,依靠正盛开着大丽菊的花盆遮掩,试图探出枪口朝逃窜的指导员伏击。嗖地一颗子弹,不偏不倚击中了花盆,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马仔,捂着眼睛和插满瓦片的脸,哇哇惨叫着从石阶上滚了下去。 战士小乙熟练地更换好一个新弹夹,在喉麦上不满地骂着:“妈的,这可不像狙击手干的活,该派一名机枪手来嘛!” 许多冲上来的马仔,大都没有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而且就算有精锐的马仔,当地黑帮大佬也舍不得借给鲍迪用。所以,大部分三流的暴徒,在激烈的枪站中,根本听不武器,还以为人多势众,稀里糊涂地迎着山顶上的狙击手,像哄抢娘儿们一样往上冲。 战士小甲的88式狙击步枪,打得非常沉稳。他在狙击镜孔看到一个用丝巾包住额头的黑瘦马仔,怀抱一支俄产的阿巴甘步枪,翻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试图埋伏在主人家的后门,对着青石甬道放冷枪。 白色的木门上,门把轻轻旋转,只拉开一条指头宽的缝隙,战士小甲就看清了对方那正准备偷偷探出来的深色枪口。嚓嚓,两声毒蛇似的尖啸,88式狙击步枪的子弹,贴着木质锁头洞穿了门板。大片鲜血从腐旧的门槛下面流了出来,猫在门后的马仔,步枪溜脱在地上,像喝醉酒睡过去一样低着脑袋,沉重的尸体撑开了虚掩的门。 看到自己的三名部下,已经赶来接应,腹背受敌跑得满头大汗的指导员,不由松了口气。他恶狠狠的啐了口唾沫,吐出嘴里的土渣子,靠在一座民用吸水塔的围墙后门,朝率众追上来的鲍迪瞄准。97式步枪的子弹,射速非常犀利,打在墙基的大理石条上,擦出道道火花。 鲍迪俯身闪避,对着山坡上面的指导员大骂:“狗崽子!我是不会让你去麻烦医生。你这个无耻之徒,去给傻瓜画大饼吧!”指导员的断指,一直在滴血,他撕开布条,简易地包裹了几下,没有跟远处的鲍迪对骂。——因为这等于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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