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下的大厅酒吧里,你们两个喝了杯鸡尾酒,好冲掉她嘴里蓝尼的脚味。算是最后一次道别的酒。然后安吉丽卡说,看着酒吧里,那些穿西装的男人,那些穿毛皮大衣的女人,他们全是按摩杀手,她说。风水杀手。理疗杀手。
安吉丽卡说,在物理治疗的时候,只要把一块水晶石英放在某人的心脏部位,然后把一块紫水晶放在他的肝脏部位,一块黄水晶放在他额头上,就能使他昏迷致死。只要溜进一个房间去,将某个人卧室里的家具移动一下,风水专家就能让那个人的肾脏产生病变。
“艾灸术,”她说,是一种在人身上针灸部位点香的疗法,“能杀人。指压也一样。”
她把杯里剩下的鸡尾酒一饮而尽。从脖子上解下来那条珍珠项链。
所有那些疗法和药物号称百分之百的天然,所以百分之百的安全。安吉丽卡大笑起来。她说:氰化物是天然的。砷也是。
她把那串珍珠项链给你,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又回到“兰娣”的身份了。’
这就是你希望安吉丽卡留在你记忆中的模样,而不是第二天在报纸上看到的那样子,从河里捞起来,身上还穿着湿淋淋的毛皮大衣。她的耳环和钻表都拿走了,好装成行抢的模样。她不是因为足部按摩致死的,而是死于相当传统的方式,在她梳得很完美的法国髻后脑上有一个弹孔。这是对所有想跳槽的德克和杜明妮可的警告。
诊所打电话来,不是蓝尼,而是另外一个俄国口音的人,说要派你去客户那边,可是你不信任他们。那两个保镖看到你和兰娣在一起,到顶楼的套房去,他们想必准备好另外一个弹孔要放在你的后脑上。
你父母从佛罗里达打电话来说,有一辆黑色车子一直跟踪他们,还有人打电话去问他们知不知道怎么找得到你,到这时候,你已经是一家廉价小旅馆逃到另一外家廉价小旅馆,在后街小巷里给人足部按摩来赚点儿现金过活。
你告诉你的父母:要小心。你告诉他们不要让不认得的人按摩。你用公用电话打给他们,跟他们讲绝对不要碰芳香疗法、穴道、气功。别笑,可是你得四处旅行好一阵子,说不定下半辈子。
你没法解释。到这时候,你的零钱也用完了,所以你跟你父母道了再见。
寻人海报上的孩子
克拉克太太的故事
卡珊黛娜在失踪三个月后,走了回来。有一天早上,一个通勤族在州道公路上开车进城时,看到一个女孩子,近乎全裸,沿着铺了鹅卵石的路肩彳亍前行。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只围了一块腰布,戴着黑手套,穿了黑鞋子。她在脖子上好像裹了个围兜或是一条黑色大手帕,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胸部。等这个开车的人把车转回来,又打电话通报警方的时候,阳光已经明亮得让人看清楚那个女孩子其实全身赤裸。
她的鞋子、手套、腰布和围兜,都只是干了的血,厚厚一层干了的血,黑黑的,上面群集着嗡嗡作响的黑色苍蝇。那些苍蝇叮在她身上,多得像黑色的毛皮。
那个女孩的头部剃了头发,长了疥疮,只剩下一绺绺杂乱残发由她耳后伸出,或围着她的光头。
她之所以不良于行,是因为她右脚被砍掉了两根脚趾。
那个围兜,在她胸前的那一层血,那一层苍蝇,在医院急诊室里由医生用酒精清洗过之后,发现在她乳房的皮肤上刻了井字棋,有个不知名的人赢了。
等他们把她的手弄干净之后,发现两手的小指都不见了。其他手指的指甲都拔除掉了,剩下肿胀而变紫的肉。
在那层干了的血底下,她的皮肤呈青白色。女孩子的头部像下巴上的一些骨头,只看见颧骨和鼻梁骨,下颚上方的两边太阳穴都深陷成两个黑洞。
在急诊室用屏幕拉起的隔间里,克拉克太太把身子俯过她女儿病床的铬钢栏杆,说道:“宝贝,哦,我的好宝贝……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
卡珊黛娜发出笑声,看着扎在她手臂里的针头,通到她静脉里的透明塑胶管,她说:“是医生。”
不是的,克拉克太太说,是谁切了她的手指头?
卡珊黛娜看着她的母亲说:“你想我会让别人这样对我吗?”她的笑声停止了,她说:“是我自己做的。”而这是卡珊黛娜最后一次发出笑声。
克拉克太太说,警方找到了一个证据,他们在她的阴道,还有她的肛门的内壁发现有细得像针一样的木屑刺在那里。警方法医组的人在她胸口和手臂的伤口里请出了碎玻璃屑。克拉克太太对她女儿说她不可以不说话。
他们需要知道卡珊黛娜所能记住的一切枝微末节。
警方说,不管做这些事的是什么人,都一定会再绑架另外一名受害者。除非卡珊黛娜能面对她的恐惧,帮助警方,否则攻击她的人就永远也抓不到。
卡珊黛娜躺坐在床上,在由窗口照进来的阳光中,背后垫好了几个枕头,看着在蓝色天空里来回飞舞的小鸟。
她的手指给白色绷带包成一大包,她的胸口缠满了绷带,她握在手里的铅笔只画着那些飞来飞去的小鸟,一本素描簿架靠在膝盖前。
克拉克太太说:“卡珊黛娜?宝贝?你得把所有的事告诉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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