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嘛。”
“是吗?”
笙子一边把用塑胶膜把旧书盖住,一边小声嘟哝:
“我们家其实也不太好过。听爸妈说,加班减少了,工资也下降了。”
芳光不带感情地说:
“不要说丧气的话了。还剩下两篇小说,两篇都找到就能得到二十万了。还算是一点小小的弥补。”
“……确实。”
笙子扔下了包装好的书,发出“砰”的一声,然后提高了音量说道。
“因为委托人说话这么谦和体贴还不惜报酬,于是我们去找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的遗物,我觉得这事很荒唐。而且我总觉得无法理解。”
“怎么了?”
也许是因为肩膀酸痛,笙子轻轻地转动胳膊。
“我是说,寻找自己的父母以前写小说什么的,难道就是因为想读读看吗?如果父亲是作家,找到了他的遗作也算是个大发现,那倒还情有可原。但是她不是这种情况,作者去世前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些小说的存在。如果,我的父母也写过小说什么的,他们生前一直没告诉我,然后在他们的葬礼之后才知道这件事,”
笙子轻轻地耸了耸肩,
“如果是我的话,才不会去找。”
芳光继续手上的工作,断断续续地嘟哝:
“……确实,确实如此。”
“我说的没错吧?那个北里可南子。那女孩,应该非常喜欢她父亲吧,甚至让人觉得有点恐怖,虽然外表上看起来很正常。”
笙子又笑了。
“从外表上,是看不到一个人内心的执念的。”
芳光念了一声“嗯”,摸着自己的下巴。
“硬要说的话,就是这种感觉。”
“你是说她的外表吗?”
“不是。我是想说她要找那些小说难道只是为了阅读吗。”
芳光放下橡皮,开始思考。
“硬要说的话,就是这样。委托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还不明了。难不成还是为了把分散在各地的碎片全部收集起来,然后组成一幅完整的藏宝图?北里可南子收集五篇小说,应该是为了回忆吧。”
“你不认为还有别的理由吗?”
笙子对着陷入沉默地芳光开起了玩笑。
“如果是藏宝图就好了。不过,前途怕是吉凶难测啊。”
可南子在信中,当然没有请求出席在朝霞的会面。只是写道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出席。本来,芳光并不想去。
然而那天晚上,芳光打电话到了松本,表示愿意同行。
可南子要搭乘中央本线来东京。因为可南子不熟悉地形,芳光专程到新宿站迎接。
从最初接受委托开始,季节也在不停地变幻。也许是有因为重要的会面,可南子穿着严丝合缝的藏青色衬衫。虽然是阴天,可南子却说“这里真暖和”。
“松本那边现在还冷吗?”
“是的。看到这里樱花已经开始盛开了,有点吃惊。”
“是吗?我倒没注意。原来已经是这样的季节啦。”
“您没有看到吗?”
“我对花一窍不通。”
可南子的行装只有一个手提包,因此行动轻便。
“我要再一次感谢您。今天您专程,”
可南子想要像这样道谢,但是话说到一半,因为新宿站人群的嘈杂,没有办法说得更多。草草的寒暄过后,芳光给可南子带起了路。
“我可以给您带路到朝霞的车站,不过您知道目的地吗?”
“我想应该没问题,我有地址。”
两人等待开往朝霞经过池袋的电车。很幸运,几乎没怎么等就坐上了出发时间刚刚好的特快。两人在长椅上两个相邻的位子上坐下。到此终于歇了一口气,可南子从包中取出一张明信片。
“这个人,好像有父亲的小说。”
明信片是一张贺年卡,正好是十年前的东西。用墨水写的恭贺新年的文字十分练达,恐怕是平时就用惯毛笔的人的笔迹。写着:“在那之后创作进行得怎样?令千金都已经长大了吧。来这边的时候请通知我一声,好让我迎你回家小酌一杯。
“原来如此,他也和创作的事有关。”
写在最后的名字是,宫内正一。
“其实,找到这个贺年卡,是在找到甲野先生的信之前很久的事了。我本以为,只要和他取得联系很快就能收到回信,但是一直没有回应。当时我已经放弃了,但是半年后终于有了回应。
“半年,还真是漫长啊。不过还算是可以理解。我也是个懒于动笔写信的人。”
“信里说,因为腿脚不便,不宜远行,所以请我到朝霞去。”
芳光自然而然地皱眉。
“……好奇怪啊。只是小说的话,通过邮局寄过来不就行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为何还是叫你专程过去?”
可南子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
“他说,我亲自过去,是作为把小说的让给我的条件。”
“真是过分的话。”
“他在电话和信中说,他不清楚我是否真的是北里参吾的女儿。感觉他是个即使摸清了他的想法还是很难伺候的人,说实话,我心情有点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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