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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兔把头埋在我给他的报纸里看了差不多一小时。他时而翻阅自制的字典,时而用红笔做记号,时而在黑板上沙沙地写下符号与公式,努力地想从中获得能够解读报纸内容的线索。
“我说博士,有酒没?”
虽说我并没有期待他会有所回应,但果然我的话遭到了被无视的命运。无奈我只得点起第三根烟。沉默让耳朵变得空明,我听到了虫子翅膀挥动的声音,还有吹动梧桐叶的风声。
梧桐林的博士兔,他有着下垂的耳朵,黑白斑点的毛色。自从年轻时捡来了一本人类的书后,就用自己的一生致力去解读它,就是这么个顽固而一根筋的家伙。根据博士的说法,当得到这本书的时候,全身震撼得犹如五雷轰顶。“那种无所不能的感觉,那种陶醉的感觉,仿佛名为知识的泉水在我早已干涸的心里涌起。”
一开始的时候,博士只要拿着书就很满足,他不管去到哪里都带着这本书。当被好奇心旺盛的兔子问起时,他有些自得地回答:“睿智,你懂不?这本书上写的可是真理。”
“睿智?真理?这是啥?”
“简单而言,就是联结万物的法则。如果能够读懂它,所有的谜题都能立刻迎刃而解吧。”
众兔面面相觑。一道启蒙之光自天而降,终于兔子也迎来了与无知懵懂的黑暗时代说再见的时刻。
一只兔子畏畏缩缩地问:“兔子是从哪儿来的呢,博士?”
“问得好。”博士指着远方积雪的山岭,以十分通透的声音回答,“从那边。”
“那么,又要去哪里呢?”
“这边。”
不用说,感到衷心佩服的兔子们开始了集体发问。为什么我们的大便是圆的?为什么我们的脚会不由自主地咚咚跺地?为什么我们长大后嘘嘘就变臭了?
“我们的大便之所以是圆的,你要知道,那是因为我们的屁眼是圆的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如果屁眼是星形的,那么大便也就是星星的形状了。”即使是在读懂书之前,博士依旧能够给出深思熟虑的回答。这就是天生的学者,“脚自行跺地大概是因为,嗯,大概是因为无意识地想要吓唬地下的鼹鼠。因为鼹鼠也是吃胡萝卜的。我猜测,大概是因为我们的脚底有着能够探测鼹鼠的传感器吧。嗯,一定是这样的……哎?长大后嘘嘘就变臭了?是这样吗?我没这么觉得嘛。”
“胡子是必要的吗?”
“胡子?是呢,不是必要的吧,应该……来反问一下吧,你为什么会对这如此介意呢?切,既然如此介意,不如拔掉试试?”
“为什么啼兔的耳朵特别小?”
“糟糕,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最后他留下这么一句后,就一路飞跑到了梧桐林。自那以后的兔子历五十年(以人类的日历来算就是五年),博士全身心地研究人类的语言,研究得巨细靡遗,一步都没有出过梧桐林。
很了不起吧。博士能够读懂人类的语言,正是其如此努力的回报。兔子们对这个神秘的博士甚是敬重——搞不懂的东西都是具有魔力的。顺便,根据博士自己的说法,那本改变了他的命运,给了他契机将一生都奉献给研究学问之路的书,正是由东部配管工联合组合编的《去问配管工!》一书。
“似乎说的是,嗯你看,这个叫乔治·曼西尼的男人虽然被‘起诉’却被获准‘保释’的报道。”
我忙坐正。
“这里用了‘教唆杀人’的字眼呢。”博士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根据这篇报道推测,这个叫曼西尼的男人应该委托他人去杀人。”
“然后呢?”我不由自主地探出身,“有写什么具体的内容吗,博士?”
“好像是一个名叫‘绿丝带’的‘环保组织’的领导人被杀害了,名字叫默·蒙哥梅利。”博士继续往下看报道,“这个‘绿丝带’好像正在主张要求‘核电站’停止‘作业’,嗯,就是类似的这些。”
“什么类似的这些?”
“这部分,哎呀,没什么重要的。”
“请完整地告诉我。”
“哎呀,又没什么的。”
“莫非博士你……”
“你在说什么。”博士的脚咚咚地跺着地板,“我不是看不懂,肯定的。但是,我觉得这是浪费时间……因为,咦?你在听吗!?”
“……不好意思。”
“切,自己又看不懂。”博士一边嘟哝着一边重新戴上眼镜,“总之,这个默·蒙哥梅利把曼西尼的‘电话’‘录音’。用这个做证据,应该就能使曼西尼‘获罪’。据‘绿丝带’的临时领导人埃文·凡伦塔因说,在那通‘电话’里曼西尼这么说过:‘废除发电站后怎么办?不能看电视,连用微波炉转吃的都不行了。’”
“真的写了这些?”
“太失礼了,这里写得清清楚楚。然后,‘录音’的磁带虽然被送到了新闻社,但是那个默·蒙哥梅利却被杀了。理由还没有查明,磁带却不翼而飞。另外,这个凡伦塔因的证言似乎攸关‘判决’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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