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还没有查明?”
“真的啊,这次真的是这么写的。”
“这次?”
“你干吗这种眼神?我没有骗你!你看,‘mysterious’这个单词,我有着绝对的自信!”说着他挥起那本堪称座右铭的《去问配管工!》,“这本书里出现过很多次的。‘mysterious的漏水’,‘mysterious的水管破裂’,还有很多哦!”
“知、知道了。”我努力安抚正在用手指翻书的博士,“比起这个,我还有几件没搞明白的事。”
“‘mysterious的自来水账单’……嗯?没搞明白的事?”
但是,我正要开口的瞬间,却见博士兔的眼镜忽然一闪。
“糟糕,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啊,博士!”
结果还是没能问出口。博士像阵旋风一般冲出屋子,消失在那片森林的深处。
被独自留下的我,保持着悬空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半晌。看来博士兔花费在那片森林的五十年(兔子历)里,不但钻研了作为学者所须具备的知识,还掌握了如何维护学者身份的本领。
我坐回沙发,点起了烟。
对于曾经和科维洛阁下朝夕相处的我来说,博士兔照本宣读的那些单词绝不是什么新鲜玩意。“起诉”、“保释”、“教唆杀人”、“核电站”,我的目光一一扫过博士画了下划线的单词。其中用大写字母开头的单词只有两个,“Irvin Valentine”和“Green Ribbon”。人类在使用人名以及组织名字的时候,第一个字母总是用大写。从音节上考虑,“Valentine”不可能发成丝带的音。那前者八成就是“埃文·凡伦塔因”,而后者……等等,“侠客”托尼奉科维洛阁下的命令,连汽车和人一起炸飞的那个环境保护家——布莱恩·格林——就是兔之复活教会的那个牧师兔之前的主人吧?
“布莱恩·格林”和“绿丝带”。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为了追思牺牲的同伴,于是把协会的名字冠上了他的名字。的确是人类喜欢干的事。就凭这么点屁事,就能如释重负地认为自己已经赎罪。
其间我已经无意识地离开了博士兔的房间,心神不宁地走在返回铃兰谷的路上。
汽车的前灯时而会延伸至森林,将黑暗照亮。梧桐林是由人类沿着高速公路种下的树木在不知不觉间延展开来的。要说的话,就是人类文明与野生世界的缓冲地带。博士兔居住在这样一个地方,总觉得带有些象征意义。
月亮渐成圆形,艾蒿那刺激的味道扑鼻而来。距离满月尚有两晚。
乔治·曼西尼因为核电站的事而闹得天翻地覆。我思考着。虽说因为教唆杀默·蒙哥梅利被起诉还不错啦,但被保释了。这件事应该与乔治·曼西尼的堂兄基尔巴特·罗斯上院议员扯不开关系。而布莱恩·格林对这两个人的关系一无所知,还拼命将告发核电站建设者的报告交给了罗斯。牧师兔是这么说的。为此,还造成了科维洛阁下的丧生。然而,如今又有新的东西让他头痛了——埃文·凡伦塔因——这个人的证词将决定曼西尼的命运。
应该怎么想才好?
消灭人类是安息日之黑兔的教义。但是,区区一介兔子到底如何才能做到?那些家伙企图对再会之树干点什么,为此他们甚至还弄来了马达。
“喂,叫你呢。”
一回头,是只不怎么干净的兔子。
“你之前去过斯利姆先生的店吧?”
我盯着这个小孩:“你是那个卖报纸的……”
“我叫托比啦。”
“是的,托比。”
“这个,你要买吗?”捡垃圾的托比递过来一个厚纸板似的东西,上面印有黑人的照片,“两根胡萝卜就好。”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人类的工具呗。”
“这个叫做唱片,人类在这上面刻音乐。”
“这种事随便它啦。”托比耸肩,“喂,你买吧。”
“唱片这种东西,光这样是没有用的。如果没有叫做‘音响’的机器,那它就是垃圾。”
“那么就给一根吧。弟弟妹妹们还在等我呢。”
“有几个?”
“九个啦。大家都饥肠辘辘地等着我。”
“那么,还有生病的妈妈是吧?”
“你怎么知道?”
“哈,真不好意思。”我说着正要走,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喂,托比。”
“你要买了吗?”
“那张报纸你从哪里捡来的?”
托比瘪着嘴,谨慎地往后缩。
“听好,五根胡萝卜。”我打开手里拿着的报纸,把印有“Valentine”的那部分撕下来给他,“这个人类的单词,念作凡伦塔因。”
“凡伦塔因?”
“我住在那家旅馆的二六室。”我用手指着,“想要胡萝卜的话,就把印有这个单词的报纸找来。”
8
并不是我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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