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走了。”她突然说。
“不……如果我们分开──”
“哈里斯,求你了,走吧……”
“薇儿,不是只有我一个认为你能行,你妈妈──”
“不,不要提她……在这个时候……”
“但是,如果你──”
“去啊,”她强忍着泪水,坚持说。“看看他们在做些什么。”
在一同经历了过去了四十八个小时之后,我第一次看到薇儿·帕克完全的动弹不了了。我不知道是因为令人窒息的气氛还是因为在电梯里过度呼吸,或者只是已经到达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此时,看着薇儿把脸埋在双膝中,我突然想起我们所遭遇的种种灾难都是我们自己找上门的。
“薇儿,早知这样,没有人会让你来这受罪的,没有人。”
她的头仍然埋在双膝中。
我是在大四那年──父亲去世时──才意识到自己并不脆弱。薇儿在十七岁时就已经明白这点了。在我从她那里学到的所有东西中,这是我最不喜欢的一个了。
我转过身走开了,穿过湿漉漉的泥潭。
“带上这个。”她叫我,手里拿着氧气测试仪。
“实际上,你应该把它留在这里以防──”
她把拿仪器径直抛向了我。我抓住了,这时她身后又响起巨大的机器声。升降梯又开始工作了,向上启动,逐渐消失在我们上空。最后的“飞机”飞走了。
“如果想离开的话,”我说,“就拿起话筒,拨──”
“我哪儿也不去,”她还坚持。即使到了现在,她还是没有放弃。“去看看他们在做些什么。”她第二次说这句话。
我冲她点点头,头盔上的探照灯发出的光在她脸上晃来晃去。当我扭身走向隧道时,我又一次看了看她那美丽的脸庞。
“那么,我帮您开个房间?”汽车旅馆前台的那女人问。
“我正在找我的朋友们,”加诺斯回答,“您有没有看到──”
“还有人想要开房间吗?”
加诺斯微微侧了下头。“您有没有看见我的朋友──一个白人和一个黑人女孩?”
那女人扭过头去说:“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他们就是我的朋友。”
女人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他们是我的同事──我们本来是计划昨晚一起坐飞机来的,但我有事耽搁了,所以──”加诺斯突然停了下来。“听着,我早上四点起床赶班机。现在他们在楼上吗?我们明天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对不起,”那女人说。“他们已经退房了。”
加诺斯点点头。他心里盘算着,但还是拿不准。“那么,他们早就到过那里了?”他指指山顶上那座建筑问。
“我听他们说先要去拉什莫尔山。”
加诺斯忍不住笑了。哈里斯,不错的尝试。
“他们一小时前走的,”女人接着说,“你如果快点的话,还能赶上他们。”
加诺斯点点头,盯着山顶,向门外走去。“是的……我一定能。”
十分钟后,我的双脚完全浸泡在稀泥当中,当我用探照灯照向泥潭的时候,那里发出刺眼的金属的光芒。我判断这只是某台发动机漏油而已,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选了泥水流动最缓的一个洞。在我的周围,岩洞的墙壁上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棕色、灰色、铁锈色、苔藓绿,甚至还有白色的之字线穿梭其中。正前方,在探照灯的帮助下,我看到了隧道突出的曲线,就像漆黑森林中亮起的聚光灯一样把黑暗分成了两块。这就是我手拿蜡烛,在万籁俱寂的黑暗当中所能看到的全部。
比这更糟的是我能看见:上面,沿着隧道顶部的管子上浸满了水,那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锈的管子。墙上也一样,还有顶上的其他地方。在这个深度,空气湿热,连山洞自己也会出汗。我就更不用说了。每一分钟,一股新的热浪会向隧道涌来,散开,重新开始。进来……出去。进来……出去。就像是矿井在呼吸似的。在这样的深度,大气压力涌向最近的出气孔,就像其他的大型喷热机喷向矿井一样。我感觉这里是矿井的嘴巴,而我正站在它的舌头上。
我往里走着,又一股热流袭来,比刚才的还要烫。我觉得它在侵袭我的腿……胳膊
……甚至我的牙齿都在流汗。我卷起袖口,但是不管用。我先前说错了──这可不是洗桑拿浴。现在这样的温度,简直是进了火炉。
我感到呼吸加快,希望这只是由于温度过高引起的不适。我低头扫了一眼氧气测试仪:百分之十八点八。仪器背后写着,要生存需要百分之十六的氧气。前面人留下的脚印告诉我,至少有两个人尝试过这样的艰难跋涉。现在,这对我来说可是莫大的鼓舞。
又一次擦去脸上的汗水,我花了十分钟沿着弯曲的铁路线穿越隧道──但是和刚才的灰色和棕色的墙面不同,这里的墙上到处都是红色和白色的标记:斜坡,这边走……上升……7850斜坡……小心爆炸。每一个标记都有一个箭头指向一个特定的方向──直到我沿着箭头的指示走,我才明白了其中缘由。我前方,探照灯发出的光不再消失在无止境的隧道深处。相反,照在了一堵墙上。正前方没有路了。前方有五个岔道。我依次用探照灯照了一遍,重新读了一遍这些标识,又检查了每个隧道。和刚才一样,四个隧道都是堆满干巴巴的污垢,只有一个是湿的。而标识显示:小心爆炸。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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