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轮值室〉的门被粗鲁地打开,打断了灰发刑警的一番话。来者是一个条形码秃头男,他的头发以发胶抹得晶晶亮亮,年约四十左右,身材微胖——他便是千帆父亲的秘书之一,望理。
想必是舍监鲸野通知千帆的母亲,而千帆的母亲又联络了父亲。秘书如此晚到,应该是因为父亲公务繁忙之故吧!
“小姐,”时值隆冬,他的额头却冒出如色拉油一般的汗水。“很抱歉,这么晚才到。我来接您了,请快点收拾一下。”
“收拾?”
“议员听了这件事,也觉得非常痛心。请您快点回去,好让他知道您平安无事。”
“我不回去。”
“啊……?”
“应该说是不能回去比较正确。”
“呃,您在说什么……?”
“警方不让我回去,因为我是这个案子的头号嫌疑人。”
“什么?”望理瞪大了眼睛,似乎到现在才发觉菓刑警及银框眼镜男的存在;他逼问两人:“喂、喂!你们是警察?谁、谁是负责人?”
“呵?”菓刑警一面打了个大呵欠,一面举手说道:“我。”
“怎么回事啊?居然说我们小姐是头号嫌疑人,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啊?知道我们小姐是什么来头吗?啊?知道还敢这么说吗?要是你敢乱来,小心留下一辈子的污点!一辈子的!”
“呃,我没说过不准她回去啊!对,我可是连半个字也没说过。岂只没说——”
“可是你说我是头号嫌疑人啊!”
“不不不,”千帆盘起手臂,转向一旁;菓见状苦笑:“我的意思是你是重要参考人,毕竟你和被害人同寝,这是调查的基本嘛——”
“啊!够了,好,不用说了。”望理竖起那宛若婴儿般圆滚滚的手指,打断了菓。“刚才的话我就当作没听见,藏在我的心里,嗯。好了,小姐,我们该——”
“望理先生,其实我刚才对这位刑警先生动粗。”
“啊……啊?”
“对吧?”千帆转向银框眼镜男及其他刑警,征求他们的赞同。“你也可以去问舍监鲸野阿姨。我一把撞开这位菓刑警,试图进入凶案现场,得因妨碍公务而在拘留所过一晚。”
“拘拘、拘留所?”望理拿出手帕,擦拭那犹如以平底锅加热过的汗水,又擤了擤鼻涕,瞪大眼睛。“喂!你们搞什么?什么意思啊?说话啊!什么拘留所?我们小姐怎、怎么可能对你动粗?要是反过来还有可能。”
“那当然。”菓刑警装模作样地哈哈笑了几声。“只是我自己没事跌倒而已。”
“你、你那种别有含意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啊?你到底想怎么样?真让人不舒服。总之,我们小姐不必去拘留所,对吧?很好,那当然。好了——”
“可是我不回去。”
“小、小姐!”望理的双腿弯成了内八字,肥胖的身体左右摇晃。“请别刁难我,求求您,和我一起回去吧!不然我会被议员骂的。”
“我不回去。”
“拜托啦!”他脱下圆框眼镜,拿起方才擤鼻涕的手帕按着眼睛,作势拭泪。“我一辈子就求您这么一次,请您听我的。我的胃从前一阵子就开始怪怪的,再这么下去我的胃壁会穿孔。如果小姐不跟我回去,说不定我会劳心过度而死。”
“我才生不如死呢!你就这么跟我爸说吧!”
“别给我出难题啦!再说,您不回家,打算住哪里?您、您的寝室发生了凶杀案,对吧?那、那就代表……寝室里有尸、尸尸、尸体,对吧?”
“是啊,一片血海。”
“血海……”望理似乎犯贫血,壮硕的身体晃了一晃。“这、这种房间要怎么住人?再说,您已经毕业了,根本不必留在这种地方嘛!小姐,求求您,别再要性子了,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我可以住在宿舍的客房里。”
“呃,恕我鸡婆,小姐。”菓刑警悠然地挖着鼻孔,嘻皮笑脸地说道:“再这么下去没完没了,我看你回去一趟比较好。”
“你要放有逃亡之虞的头号嫌疑人回去?”
“那我就承你的好意,把剩下的问题也问完,以免你逃了以后找不到人——你的波士顿包去哪儿了?”
果然……千帆这才明白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这个灰发刑警可不是个粗鲁无文的单细胞生物,他偶尔表现出的低俗行径全都是精心安排的。
“昨晚十点半左右,有人看见你离开宿舍。我不能说是谁看见的,但根据那个人的证词,你当时提着一只黑色的波士顿包;而刚才你冲撞我时,手上什么也没有。顺道一提,二〇一号室里也没有任何符合目击者说词的物品——好啦!那么包包究竟上哪儿去了?”
当然还放在车站的投币式置物柜之中,里头装着千帆换下的衣物。得找个时间把东西拿回来……
“上哪儿去了?……不知道,看来似乎是我喝醉酒四处游荡之时不小心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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