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什么事?”
“柚月学姐她……应该不必住宿了吧?”
看来似乎是与命案完全无关的话题,千帆放松了肩膀上的力气。“你是指她已经二年级了?不过我记得她家住得很远,没办法从家里通学。”
“只要租间套房或雅房,自己搬出来住就好啦!你不觉得吗?她家那么有钱。再说,她几乎每晚都溜出宿舍,就算被退宿也没话说吧!”
“怎么了?你和柚月学妹吵架啊?”
“没有吵架,只是她那个人太我行我素了。”
“怎么个我行我素法?”
“她会擅自使用我的东西。我猜她这一年来从没买过洗发精。”
“一直用你的?哦?就像你刚才说的,她家很有钱耶!居然这么贪小便宜。”
“还不光是这样,她会拆阅我的信件。”
千帆大为惊讶。她隐约知道柚月步美任性妄为,没想到竟然夸张到这种地步。“这可就……有点问题了。”
“就是说啊!根本是侵害隐私,可是她完全没有罪恶感。她看了我家人寄给我的信,知道我的生活费有多少,还会威胁我:‘你现在有钱吧?借我一点。’”
“太过分了。想要零用钱,向她有钱的爸妈要就有了啊!”
“这种时候我根本无法拒绝,毕竟她是学姐。”
“你和老师谈过吗?”
小百合不甘心地嘟起了下唇突出的嘴,摇了摇头。“没有。要是这么做,柚月学姐一定会怪我去告状,更加找我麻烦。”
“唉,再忍一个月就好了,到时你去申请换室友,不会打回票的。”
“可是,现在连要和她多待一天我都受不了。”
小百合恨恨地说道。她似乎在反省自己的语气,沉默下来,过了片刻才战战兢兢地开口:“……那是不可能的。”
“咦?什么不可能?”
“鞆吕木不可能和惟道老师发生不可告人的关系。”
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千帆原以为小百合是为了安慰自己而否定谣言,但她这番话似乎自有她的根据。
“能马学妹,你知道什么内情吗?”
小百合别开视线,或许是在装作没听见。“凶手什么时候会抓到?”
“谁知道?得看警方的努力。”
“他们真的抓得到凶手吗?”
“应该没问题吧!日本的警察很优秀的——对了,能马学妹,你是惟道老师班上的学生,对吧?那你知不知道他是否认识一个名叫琳达的人?”
“琳达?”
“应该是这个名字。”
“是美国人吗?还是……”
小百合突然闭上了嘴。
“怎么了?能马学妹。”
“呃……”
“你不舒服吗?瞧你脸色都发青了。”
“没有……高、高濑学姐。”
“什么事?”
“没、没什么……”小百合一面抖着双唇,一面起身。“对不起,我该走了……”
“是吗?那可不可以——”
请你替我转告柚月学妹我想见她?千帆正要这么说,小百合却已经走出店外了。千帆错愕地隔着窗户目送小百合那逃也似离去的背影,但她当时并未追究下去。
千帆不知道这一天竟会是她最后一次看见活着的能马小百合。
ACT 2
隔天,二月十二日,千帆做了个五彩缤纷的恶梦。或许是前一天的疲劳作祟吧,她被梦魇反复折磨,一直无法从沉落的泥泞底部浮上来。
前天看到化为一片血海的现场之时,她所受的打击并不大;当时她甚至带了点轻慢之心,觉得凶案现场不过尔尔。然而,真正的冲击似乎是在心灵略微沉淀之后才会侵袭而来。
在某个异国的湖畔,千帆伸手掬水,却有一团人类的毛发缠住了她的手腕。她惊讶地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几时之间,已茫然地伫立于鲜血汇成的湖泊之中。这就是她的梦境。
血湖里浮现了一颗人类尺寸的眼珠,仰望千帆。恐惧卡在喉头,她叫不出声;就在她被鲜红色的视线缠绕,用力挣扎之时,她便醒了。
千帆有好一阵子无法将脑袋抬离枕头。她调整呼吸,数度确认自己已从恶梦的世界归来。与恶梦两相对照之下,现实世界看来安详得惊人。
安详?这是不可能的,现实世界才是“恶梦”啊!惠死了,她是被人所杀的。惠已经不在了,再也不会回来;这样的世界怎会安详?
凶案的冲击渐渐膨胀起来,但不知何故,“失去”惠的悲哀之情却早早便开始淡化。千帆毛骨悚然,或许自己会很快地忘了惠……她突然有这种感觉。
也许自己正因为“摆脱”了惠而暗暗松了口气呢……千帆开始怀疑起自己。真是这样吗?惠的存在不过如此而已吗?对于自己而言,鞆吕木惠这个少女究竟算什么……?
或许自己已近乎错乱了——千帆想道。失去了惠的负担与冲击太过庞大,她无法承受,因此精神陷入了超载状态。或许便是如此。不,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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