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现于夜灯之下的是清莲学园的女生宿舍,在宿舍前蠢动的幢幢黑影是围观民众。千帆喘着气,拨开人海。
小惠……
室友的脸庞浮现于她的脑海之中。她下意识地抚摸套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小惠……该不会……
千帆的直觉告诉她,或许鞆吕木惠在她外出时自杀了。
(我要杀了那个男人。)
惠的声音掺杂于围观群众的喧闹声之中,撼动着千帆的头盖骨。
(我要杀了那个男人。)
(杀了他以后,我再去死。)
(我再去死。)
小惠……
(你不相信我,是吧?)
(你怎么也不肯相信我,是吧?)
宿舍玄关之前围上了禁止进入的黄带。
“你要去哪里?”
(你不相信我和那个男人根本没瓜葛?)
一名制服上套着黑色背心的警官抱住千帆。
(你怎么也不肯相信我,是吧?为什么?)
(为什么啊?)
“不能进去!”
(为什么?)
(千帆!)
小惠……
(既然这样,那我干脆……)
(干脆就……)
“小惠!”
“高濑同学!”有道尖鋭的女声从警官身后传来。“这么晚了,你、你跑到哪儿去了?”
那是舍监鲸野文子,她奔向与警官纠结在一块的千帆。
“小惠……小惠呢?”
“鞆吕木同学她——搞、搞什么,你是怎么回事?”原欲降低声量的鲸野突然又尖声高叫。“浑身酒臭!这么晚了,你到底上哪儿干了什么事?就算你已经不是在校生,也不能做学妹的坏榜样啊!这次我们可真要横下心了。对,就算你有高濑家的名头,哪能让你我行我素到最后——”
“到底怎么了?”一道焦躁的男声打断了鲸野。“舍监,拜托你现在不要给我找麻烦。”
“我、我又没有……是她!”
一个头发斑白、身材矮小的五十来岁男人将视线从鲸野移至千帆身上,闪着黄色光芒的眼睛扫遍了千帆全身。
“——这个女孩是?”
“被害人的室友。”
被害人……这三个字便如信号一般,促使千帆挣脱警官的手。
“啊!喂、喂!”
“喂!”灰发男人在千帆的冲撞之下,犹如纸片似地跌了个四脚朝天。“哇!”
“高濑同学,等等!”
方才蹒跚的步履犹如幌子一般,千帆全力冲刺,甩开所有拦阻她的警官,奔上楼梯。
二楼的二〇一号室便是千帆与惠的寝室,上头挂着“鞆吕木”与“高濑”的名牌。她试图冲入寝室之中。
正在采取指纹的鉴识课员慑于千帆的气势,不由自主地让出路来,却又立刻从身后架住她。
“喂!你别乱来!”
“小惠!”
“你干什么!”
“小惠!”
“是谁放她进来的?”
“抓住她!”
警官们立刻围住千帆,哀嚎声与怒吼声交错着。
“冷静下来,同学。”一名与千帆差不多高的便衣刑警毫不容情地压住她的头。“冷静下来!”
“小惠……小惠!”
在警官的压制之下,千帆双膝跪地,挣扎了片刻,不久后便用尽力气,反复叫着小惠的声音也变得软弱无力,化为喃喃自语。
“——哦,好痛!”方才的灰发男子一面拨去西装上的尘土,一面走来。“这女人怎么这么粗鲁啊!真是的。”
“菓哥,”压住千帆头部的高个儿刑警一面拾起被她打飞的银框眼镜,一面问道:“怎、怎么回事啊?”
“唉呀,全身都是泥巴。喂,你去替我把这条手帕弄湿。”
“弄湿?恐怕没办法耶——”
“为什么?”
“现在停水。”
“什么?停水?”
“你不知道吗?就在刚才……应该是十一点左右吧,说是水管破裂,所以这个镇上停水。听说搞不好得到天亮才能修好。”
“呿!什么鬼啊!”
“呃,不然我去买瓶矿泉水来吧?”
“既然她那么想看现场,”被称为菓哥的灰发男人无视于银框眼镜男,说道:“就让她看吧。”
“咦?”
“喂!”灰发男人不顾貌如银行行员的银框眼镜男阻止,粗鲁地扯着千帆的手臂,拉她起身,并让她窥探二〇一号室。“你就好好看个过瘾!”
千帆看了。
里头并无鞆吕木惠的身影,然而地毯上残留着大量血迹;房门四周的量还不多,但寝室中央却宛如血海一般。血腥味舔着千帆发热的脸庞,血迹一滴滴地延伸至通往阳台的玻璃门之前。
玻璃门前的窗帘是开着的,内侧的玻璃被打破了。阳台上躺着疑似打破玻璃用的铜制花瓶。
“满意了吗?”
灰发男人问道,千帆气息不紊地瞪了回去,手臂一扭,将他抓着自己的手腕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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