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穿着毛衣,便是住在隔壁二〇二号室的柚月步美。她是二年级生,性格相当豪放,据说每晚都溜出宿舍去玩。若是在这种时候被人发现她“不在”,想必又是一场风波;不过今晚她似乎碰巧留在寝室里。
披着红色棉袄的是与柚月步美同寝的能马小百合。她和鞆吕木惠同班,为一年级生。下个月便是新生的第一次期末考,或许她正在用功念书吧!
她们俩抬眼打量着千帆,却不上前攀谈,宛若动物园里远远围观着笼中珍禽异兽的游客一般。
不光是柚月步美与能马小百合,其他住宿生也是一样,只会偷偷打量千帆并窃窃私语,却没一个人直接找她说话。
许多一年级生在啜泣,就千帆所见,便是与鞆吕木惠不甚熟络的女孩也哭肿了眼。或许是身边发生凶杀案,太过震撼之故吧!
“——各位同学。”
舍监鲸野文子出现了。不知是对于住宿生遇害而感到悲伤,或是对自己平静的人生徒生波澜而感到愤怒?她瞪着学生们的双眼充血并泛着泪光。
“现在警察先生要问各位同学一些问题,叫到名字的人请依序到〈轮值室〉里去。听好了,要老实并清楚地回答警察先生的问题,知道吗?”
通称为〈轮值室〉的房间正如其名所示,本来是供舍监不在时前来代班的教职员住宿之处,同时亦兼作客房,如有父兄从外县市前来探望住宿生,便可留宿于〈轮值室〉中;如今留宿住宿生家人已成了主要用途。
“先从鸟羽田同学开始。”
鲸野首先要求离自己最近的鸟羽田冴子到〈轮值室〉里去。她亦是一年级生,住在五楼的五〇四号室,与鞆吕木惠及能马小百合同班。
鸟羽田冴子的个子与千帆相差无几,头发也差不多长,直达腰际。惠以前曾说她偷偷崇拜着千帆,因此尽学千帆的打扮。然而,今晚的冴子似乎也害怕与千帆四目相交,僵硬的脸孔一直背对着千帆。
在警察问话之时,鲸野文子双眼逐一盯着住宿生,宛若监视着众人,以防她们逃走。
在这紧绷气氛的影响之下,学生们都停止窃窃私语。或许鲸野怀疑杀害鞆吕木惠的凶手便在其中。
然而,鲸野终究没将视线移至千帆身上,显然是刻意忽视她,颇为滑稽。
警方的问话持续到早上五点,继能马小百合与柚月步美之后,最后被点名的是千帆。鲸野那因睡眠不足而浮肿的双眼依旧没看她,只是默默地以手指向〈轮值室〉。
“——嗯?”
灰发男人坐在榻榻米房间的矮几之前,以手拄着脸颊;他一见千帆的脸,便皱起眉头。或许是因为疲劳吧,方才照面时闪着黄色光芒的眼睛被蜘蛛网般的毛细血管染得一片红。
“呃……”另一方面,整洁如银行行员的银框眼镜男却依旧精神奕奕。他翻阅住宿生名册,说道:“高濑千帆同学,她是最后一个了。”
“最有力的候补终于来啦!”灰发男人以双手抹去脸上的油光,咧嘴一笑。“唉,一般来说,双人房里假如有人被杀,凶手大都是同房的另一个人。”
“原来警察的工作就是把案子套到这种‘公式’里?”千帆将及腰的长发束于脑后,同时又故意打了个呵欠。“还真轻松,连猴子都能做。”
“你干嘛非用这种挑衅的语气说话啊?”不知是出于疲累,或只是演戏?灰发男人犹如无力的老人一般,叹了口软弱的气。“我们真的无法理解。”
明明是你先挑衅的吧?千帆原想这么说,却又改变主意。她的直觉告诉她,若是如此反驳,便是正中对方的下怀。
不知是因为累了懒得套话,或是态度骤变原本就是他的惯用手法?只见灰发男人猛然敲桌,扯开嗓门吼道:
“别以为你能一直装疯卖傻,高濑千帆。我知道是你杀了鞆吕木惠,快点死心,老实招来吧!”
“证据呢?”千帆的酒已经醒了,身体状况也已复原;她以平静的语调反问:“你有证据证明是我杀了小惠吗?有的话拿出来啊!”
“在头号嫌疑人面前,哪能这么轻易把底牌亮出来?你听清楚了,我已经掌握证据啦!听说你和鞆吕木惠最近吵得挺凶的嘛!”
“是谁说的?”
“每个人都这么说。我们是无法理解那种世界啦,听说你和鞆吕木惠是‘情侣’?”
“对。”
千帆承认得太过干脆,让灰发男人连呛了好几口,不光是眼睛,连脸孔都变得和熟柿子一样红。“听说年关刚过不久,你们‘小两口’就常吵架;你认为鞆吕木惠背叛你,和男人有一腿,所以一再责备她,不过她却哭着否认,和你闹得很僵。”
“没错。”
“所以你醋劲大发,乱刀砍死鞆吕木惠。这句话也没错吧?”
“乱刀砍死……小惠死得那么惨——”
“凶器到哪里去了?”
“凶器?”
“刀子啊!我不知道你是用菜刀还是小刀,不过刺了那么多刀,铁定是报废了。你把凶器藏到哪里去了?还是趁着去买啤酒的时候顺路丢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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