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罗夫并未追问,而是决定把昨晚的哨兵喊来。叶离去后,鹏睁圆了眼睛:“真令人吃惊,仿佛见到了你当年的风采!”
“但一开始的时候却被叶先下手为强了。”扎罗夫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所以我想这事没那么简单,为证明1-1=0这种平淡无奇的真理,却用上了夸张的天文学数字。如此一来,本案的谜团就全部解开了,我心里也畅快了。”
随后,他走进浴室。浴缸里那些几乎成了肥皂水的昨晚留下的洗澡水,浑浊得就像是腐坏的牛奶。扎罗夫试着拧了一下热水的拧拴。
“哎?这栓子坏了啊。还有,老鹏,你不觉得这水龙头太矮了吗?”他用手指着稍稍没进水面的水龙头说道。
“的确如此……这栓子是连通到锅炉房的,莫非昨晚的风琴和这案子有关?”
“别开玩笑了,就算同时把两头的栓子打开,这里也不会听到像走廊上那样清晰的风琴的声音。我可不会硬让自己相信不可能的事,编造出那种小说般的空想。我只是在寻找能把那些肥皂泡的痕迹和这浴缸给联系到一起的线索罢了。”
这时,一名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男子来了。是昨夜在窗外站岗的哨兵郑大均。他陈述了一番出人意料的事实。
“千不该万不该,我昨晚不该偷窥这间屋子。恰好是十点半的报时稍差一点儿的时候,海达小姐大声笑了起来,而且笑声中还交杂着男子忍笑时的那种呼呼的声音。当时我以为屋里正在巫山云雨,所以心里就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想法。尽管我明知自己不该这么做,但还是用枪尖的刺刀挑开了百叶窗的窗条,从玻璃窗口向里边窥视了一下。我当时看到海达小姐右腿上的衬裙被撩了起来,露出了腰部以下的背影。从她吧嗒吧嗒地扇动拍打着双腿来看,感觉似乎是催促对方别再瞎闹,而那名男子当时估计是在我无法看到的地方……”
他刚刚说到这里,扎罗夫便大声叫嚷起来,屏住了呼吸:“什么?”
“是的,当时屋里有个男的,那家伙……紧接着,在听到‘嗯’的一声如同用力般的低沉嗓音的同时,男女两人的位置就对调了,这一次又出现了男子从肩膀到背部的身影。当时那男的身上穿了件淡蓝色无花的西洋睡衣,然而他只出现一瞬,就消失了。尽管屋里陆续传来身体和床脚相互碰撞的声音,但我必须停止窥视了。”
“原因呢?”鹏淡淡看着他。
“果然。”扎罗夫重重一叹。
“当时有东西碰到了我的脚,我吓得往后一跳。原来是条戴着项圈的白狗。那狗的脖子上戴着一个深藏青色的项圈,就是阁下您的伊戈尔。不,就算当时没发生这事,我也不想继续偷窥了。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尽管当时海达小姐的笑声还在持续,但其中交杂了一股不断用力拧住什么东西的男子的低沉嗓音。一猜想两人的动作,我就感觉此事绝非寻常……当时的我浑身战栗,呆呆站着。这让我打消了继续偷窥的念头。没过多久,男女的笑声忽然停住。我觉得很怪,便把耳朵凑到了百叶窗上,只听海达小姐在慵懒地低声啜语着。”
“嗯。”
“记得当时她似乎是在说,奈——麦——鲁——利——格——库……之后就再听不到任何响动了。叶炮兵司令随后出现,后面的事想必您都知道了。总而言之,这就是我昨晚所碰到的事情。此外,两点钟换岗前,我忽然想起要把气窗的百叶窗关回到原来的位置……”
“那你昨晚在外边就只碰到叶一个人?”
“对。”
“换岗后你就直接回宿舍了?”
“不,我先把扬辛军医吩咐我擦的鞋子放到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然后才回屯所。因为那里正好就在他的房门前。”
听罢郑的述说,向他提问时,扎罗夫紧紧握住两手,呼吸极不规则。最后,他的脸上总算露出了要提出最后一问的神色。
“你说你看到那男子的衣服是淡蓝色,这不会有错吧?”
“这哪能看错?那颜色非常鲜艳。”
“你看到那男子出现了多久?”
“只是一瞬间,就像从碉堡的枪眼里瞥见飞驰而过的马蹄一样短暂。”
“那从你把目光由气窗转开,到看到我的伊戈尔这段时间又有多长?”
“就只有转身的那短短一瞬。纵然是黑暗里,那白色的毛和项圈仍清晰可见。只不过,后来那狗一下子就不见了。”
“总之,”鹏说道,“那两人当时的动作很剧烈呢。”
“嗯,周围也没有什么会撞上的家具,绒毯也不会发出响动。”扎罗夫点头赞同了鹏的说法,让郑发誓不把事情泄露,就把他打发走了。
“你的假设最终被推翻了呢。但既然知道了凶手的身份,总会让人开心一些。”鹏窃笑道。
“这事完全就是不言而喻——我们这些长年征战的人,换洗的内衣贫乏至极,若说到淡蓝色睡衣的话,那除了扬辛以外的四人,无疑都是首席嫌犯。还记得巫岭关战役结束,我们分派德国顾问的随身物品的事吗?不过你后来也没使用,说不定都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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