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行行好吧,嫂子,帮忙包庇我一次吧。你就别再折磨我了,答应我吧。”
“不,不,这我可做不到。无论如何,此事恕难从命。”泷人一味摇头,其举动恰如火上烧油,使火势骤然加剧。就在泷人以为时江不会再做声时,时江如喝醉了似的激动起来,颤声说道:“不,请不要再说了。我用行动向嫂子保证。我甘愿擦抹铁浆。就像嫂子你之前所期望的那样,我会擦抹铁浆的。而且我还会和嫂子一起,前往你向往的梦幻国度……”
还不等对方有所反应,时江便主动把镜子拿到了泷人已经忘却的早铁浆的壶前。分开两脚,在小指上沾了一点黑色的油脂,用它轻轻触碰门牙。不过只是一点点的斑纹,却令时江心慌得如同看到自己的裸体。它就如同私秘处的黑痣,让人忍不住想用指尖挑起。虽然有些可笑,但随着那黑色的斑点扩散开来,时江开始野兽似的喘息,不停扭转腰身。不仅如此,尽管只有一支灯芯的油灯有些昏暗,但昏黄的灯光顺着额头射到脸颊,使得肌肤的纹理显得更加细腻。就连时江本人,亦被这妖媚的氛围吸引,再也无法停下沾有铁浆的小指的动作。以泷人的角度看来,对方的变化就像魔法般不可思议。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如果用黑色把白色与灰色格子相间的空给涂黑的话,那么那些灰色就会一下子变白,而眼下的这情景,其色彩的对比也是一样。随着皓齿的光芒——消逝,取代了它的天鹅绒似的斑点,眼看着就在整张脸上渗透扩散了开来。不可思议的是,光亮照在脸颊的凹陷处细小的褶皱和阴影,令人不快地从底部摇动上来,在耳根附近留下了病态般的微妙线条。中间隆起的细肉翻起了波动似的感觉,令人觉得有些异样,看起来就像软缎似的纹理细密而肌肉结实的腰。泷人不知所措,只得为了不去看而合上了眼睑。黑暗之中,这景象又化为恐怖而夸张的容颜出现,就像是十四郎昔日的音容笑貌,将在那张脸上永久长驻一样。而在这种喜出望外的欢愉之中,不知为何,泷人却开始颤抖了起来。当自己的身心都被时江给夺走,眼前闪现出与十四郎一模一样的人时,这种新诞生的恋爱,不停地煽动着她的心。泷人再也顾不上其他,这其间,在高烧魇魅中看到的幻影不停地纠缠着她,感觉就像是周围的世界正在渐渐离她远去一般,只剩下泷人和一股疯狂的情欲。但这时她的脸颊上浮现起残忍而狡猾的微笑,泷人的脸色变得就像之前一样险恶。如同一头狡狯而凶残的野兽,在静静地等着对方的接近。她的这种猜测正巧应验,擦抹完铁浆,忽然看了看泷人的脸之后,时江一瞬间便如丧失了心智般的瘫软下来。她已经失去了手中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如果就连这想方设法让嫂子回心转意的尝试都不见功效的话,那么她又该怎么办才好?不知何时,一场兄嫂之间的争斗吵闹,便将使得她陷入凄苦的深渊。对时江而言,此时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孩子似的紧紧抱住嫂子的膝盖,不停地苦苦哀求了。
“嫂子,求求你告诉我。让脸变得柔嫩之后,我又该怎么做才好呢?求求你告诉我。”
“啊,十四郎,你在哪里……”也不知刚才时江的话是否传进了耳中,泷人的双眼突然闪现起了疯狂的光芒。于是,在那异样的炽热尚未消退的脑海中,大脑皮层中不停地嗡嗡作响。就连泷人亦不清楚究竟是何时来到此地。她头发蓬乱,眼睑高肿,就像是睡着了般。
三 火烧弹左谷
最后查明了那男子便是鹈饲十四郎,泷人的感觉就如同身置梦境,知道自己所有的愿望都已经得到了满足。她靠在御灵所的门扉上,沐浴着月光。过了一会儿,那种异样的燥热渐渐消逝,她心中终于闪现了一丝苍白的曙光。它就像是一根因为那种兽性大发的亢奋而不停地疯狂摆动的针,其振幅渐渐变窄,最后终于彻底停止了摆动。迷茫之中,郁然出现了一种如履薄冰的惧怕。
其原因是——第一次听到高代这名字,是在十四郎还处在意识不明的状态中,而后来时江听到这名字,则是在御灵所中。这都是十四郎意识混沌时发生的事,不免惹人惊骇。而泷人的手就在这惊骇之中,被拖向了御灵所的门扉。
推开房门,一种混杂着黑暗香气、充满霉臭的纸张气味扑鼻而来。泷人在门口伫立了一阵,之后她想起什么似的打开了头顶上的气窗,乳色的清新光线射进屋里,照得黑暗中的房梁和墙壁都呈现出白色,而其侧旁则泛着带有光泽的黝黑的光芒。眼前有一座用两根柱子区划出来的内堂,仔细一看,感觉黑暗正被向上追逼似的,木框整个儿的沐浴在洁白的月光之中。木框背后,各种形状的神镜就像是眼球一样,闪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背后的鸭居上,写有咒语的条符,贴得连一点儿缝隙都不剩,其中还有信徒捐赠金额的纸。泷人找到了一支蜡烛,泛黄的光芒照亮了屋子。但泷人心中却有些畏惧,屋里变亮后,她立刻便从内堂中拿来了一面神镜。她把两张桌子拼到一起,把神镜安置在桌上,开始测量起了什么东西的高度。过了一会儿,她一脸不安地点了点头,又把火光凑近了背后的咒符,自己则往镜中看了一眼。一瞬间,她的膝头开始发软,浑身上下颤抖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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