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馆从前的家就在他目前工作的公寓附近。二年前,古馆处理掉旧居,搬进了在川崎市多摩区细山的新居。
古馆的家座落在可以极目远眺的山顶,是座二层楼的钢筋预制构件建筑物,利用率高、光照好。房子建在比路面高一层的地基上,从大路到家门口有一段石阶连接。住房下还有隧洞式车库。房子的四周一片死气沉沉。
门上挂着门牌,上书“古馆丰明”。
栋居心里想着同古馆家属见面后怎样缠磨,反复默念着事先准备好的借口,按响了门铃,不一会,屋里传来习惯性的询问声。
“我是前几天打过电话的警察,想同夫人见面说些事。”栋居尽量表现得谦恭。
“噢——,已经告诉您了,主人不能会客。”她为难地说。
“不,不找您丈夫也可以,我想拜访您。”
“我?”
“不会耽误您时间。”
“什么事?我丈夫马上就会知道的。”她警惕地说。看样子古馆正在自己家里疗养,但处于不能正常说话的状态。
“见面后告诉您,只要五、六分钟就行。”栋居紧盯不放,对方终于勉强允诺。门开了,一位五十岁上下,脸色疲惫的女人探出头来,她面容憔悴,头发也很乱,一定是看护丈夫才累成这样的。
栋居被引进大门旁侧的会客室,连杯茶也没有给客人沏,这说明主人对警察既害伯又有精神准备。
“您正忙,我突然来打扰,真对不起。”栋居表示歉意后,马上询问五月三十晚上古馆丰明在什么地方。栋居问这个是为了弄清古馆是否在出事现场,但古馆妻子听了脸上并没有露出特殊的反应。似乎她善于伪装,不象是当场编造谎言。
“五月三十日是星期六哇,周末他总是回家的。那天下午四点钟,他照常回到家后,就在院子里修剪花木。”
家属的证言,不能全部相信,但在被调查者不了解警察意图的情况下所说出的真话,还是有价值的。栋居接着又问古馆同杨君里有什么关系。
“杨君里,是什么人?”
古馆妻子脸上只是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并没有其他反应。
“有迹象表明这个人在五月三十日晚上走访过您丈夫的工作地点,我们正在调查这个人同您丈夫的关系。”
栋居把杨君里死亡的经过、她的遗物以及为什么要来调查古馆的原因大致说了一遍,古馆妻子听到杨君里奇怪地死亡的消息后表情有所变化,她似乎领悟了栋居开始时为什么要问五月三十日古馆在那里。
“没有听我丈夫说过杨君里这个名字。”古馆妻子镇静地回答。 “您丈夫不是在中国呆过吗?”栋居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要想查问的事。
“听说过。”
“据说是陆军少年见习技术员,这种技术员是干什么的呢?”
“不知道,因为丈夫不愿意讲在中国的经历。”
“夫人有没有听到些什么?”
“提到过二、三次,但是他总是把话题扯开,一定是不想重提战争吧。”
“有没有过去的中国朋友来访过?”
“经常有朋友来访,但不知道他们同丈夫是什么关系。多数都是编辑吧。”
“有没有以前一起在中国的人……当然,他一定是很反感的。但是会不会有以前曾到中国去过的人的组织呢?比如说‘战友会’之类。”
约定的五分钟早就超过了。
“请您快些。我不知道,就是有的话,丈夫也不会参加。”
“为什么呢?”
“丈夫不喜欢同许多人聚在一起,就连出版社举办的晚会也不大参加。”
“杨君里死的时候带着一个柠檬,您丈夫的作品中也有关于柠檬的句子,——‘手术刀,割活体,又剖柠檬’。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夫人有没有从您丈夫那儿听到这部作品?”
“说到柠檬,丈夫是讨厌柠檬的。”
“为什么呢?”
“有时候在端给他的江茶里放上几片柠檬,他总是把柠檬拣出来扔掉,说是柠檬会使他联想到尸体。”
“为什么会从柠檬想到尸体呢?而且他作品里描写的活体解剖场面中也出现了柠檬,作者用柠檬象征什么呢?真是个谜。”
“干脆直接问我丈夫好吗?”
“哎,行吗?”栋居很意外,他没有料到古馆妻子会这么说。
“丈夫说过,为了恢复记忆,要尽量交谈,这等于给大脑作按摩。”
“那就太感谢了,他已经恢复到可以答复问题的程度了吗?”
“嘴还不能说,但已经能用眨眨眼睛或握握手的方式表达赞同还是反对。”
栋居还想问古馆妻子一件事,这就是古馆脑溢血发作时的情形。还不能肯定古馆的病与杨君里之死有关。但是,如果让古馆妻子觉出调查是为了弄清杨君里的死因,那么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很快就会逆变。
“在二楼的卧室里看电视时发作的,立刻就倒在地上。”古馆妻子不等栋居问就说出了他想打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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