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双手趴着文化馆的铁门,浑浊的目光从白发的空虚中穿过,直愣愣地看着云静。见云静注意到她,干瘪的嘴唇蠕动着裂开,嘿嘿笑了起来,边笑边将右手扬起,向云静招手致意。她的右手之上,竟还夹着一朵碗口大的暗红色花朵。
那花的样子看起来很像木棉花,木棉是一种很令人尊敬和感动的植物,高高大大的木棉树上看不到什么叶子,盛开的全是大朵大朵的红花,仿佛要努力将生命中最美好的部分展现给世人。
可是木棉只在热带和亚热带地区生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季古眨眨眼睛还是没能看清,对于人类的视觉来说,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喂,你干什么的?”顾方言朝那老婆婆喊道。
老婆婆一惊,转身便走。因为围墙阻隔,她瞬间消失在季古师生三人的视线中。云静按住心口,喃喃自语:“她朝我招手干什么?她为什么朝我招手?!”
顾方言道:“是个疯婆子,别理她。”
云静仿佛没听到顾方言的话,依旧自言自语:“这地方怪事真多,真多……”
她的话让季古悚然一惊,这两天云静也变得越来越古怪了,仿佛和别人之间有了隔阂,努力用茧把自己包裹起来。看来,这也是心理脆弱的一种表现吧。这种脆弱又不是任何人能帮助得了的,考古的人接触坟墓,就像学医的人接触解剖,总有一个适应过程。过了这个坎,才会变得更加坚强。
风停了,豆大的雨点稀稀落落地砸了下来。一股清新的泥土味道被雨水激起,沁入鼻端。那雨初来时很急,片刻之后便转成细雨如丝,密密麻麻迷茫一片。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春天的雨,江南塞北,东海西域,在哪里都是那么地醉人!
斑驳的门外老婆婆笑得诡异2
这晚季古头一次看到墙壁上隐藏的那些暗纹。大概是由于下过雨天气潮湿,墙壁也开始返潮吐水,墙上的暗影被水分浸渍得丰满起来,一团一团的,那些阴影在灯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是暗暗的红色,像盛放在墙壁上的淡淡血花。
不知为什么,季古看到这些就想起黄昏时,站在铁门外的那个疯婆婆右手中拿着的红花。
那些痕迹到底是怎么搞上墙壁的呢,难道真的是飞溅的鲜血?
关于这幢房子,流传的只是有个女人在此上吊自杀,并没有这里发生凶杀的传闻。上吊是不可能把鲜血搞到墙上去的!
屋子掉着木顶,没有悬挂绳子的地方,纵使有自杀发生,也不可能在这件屋。刚来这里的时候,季古看过,二楼所有房间的格局都差不多,所以在二楼上吊自杀的可能性相对较小。
一楼呢?在这里住下来的第二天,季古就去一楼看过,一楼那些房间里堆着来不及搬走或无法搬着的杂物,唯一不同的的确是楼顶。二楼是吊顶,一楼则是托顶,用几根粗大的横梁托住二楼木质地板。横梁和木质地板之间几乎没有缝隙,如果要在那横梁上上吊,也不是说不可以,但穿绳过梁的难度系数也太大了。
除此之外,就剩下门楣和院子里那颗老桑树了。如果在门楣上栓绳子上吊,则是明目张胆的自杀行为,房门打开,可就暴露在大伙眼里了,人来人往的老文化馆,难道都是冷血动物,见死不救?
老话说上吊找歪脖子树,院子里那颗树荫浓密的桑树确实挺合适。先爬到树上,钻入枝叶丛中,找个高点的枝桠,把自己栓上,双腿一蹬,恐怕还真的不会有谁会留意到。
季古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透过窗户上的塑料薄膜朝外看去,婆娑的桑树影映在窗户上,像个模糊的女人脸。真是想什么就像什么,心中有多恐惧,世界就有多恐怖。
这天晚上,季古没有做那个追杀西域青年的怪梦,他梦到的是一个舌头很长很长的女子。
第二天一大早,文化馆的铁门就被摇晃得哐啷哐啷响。难道又是那个疯婆子来了?季古伸了个懒腰,翻身下床,外面顾方言的声音已经想起:“王老师,早啊。”
来的是文物管理处的老王,他今天要回城汇报工作,把墓中清理出来的物品送到武吉市文物管理处保存,并顺便将古墓里那两具尸骨送到省里检查,这时候大概是过来跟季古请辞的。季古来不及洗漱,披了件衣服就冲了出去。
“季教授,我这一去省里,大概要五六天才能回来,你看看可有什么事我可以顺道协助解决的?”老王真是个细心加热心的人。
“如果有可能的话,有关乌吉王的资料,有多少就帮我弄多少过来。”季古和老王相处这几天,已明白对方的实在劲,是以也不和他多客套。
“好,一定办到!”
顾方言匆匆下楼:“王老师,进来说话,我给你开门。”
“不用了,我这就走。”老王摆摆手,顿了一顿,又道,“你们要保重,一定要保重。”
老王说完话扭头就走,季古和顾方言大眼瞪小眼,愣在那里,老王那句保重说得语音打颤,有点生离死别的意思。难道他和那些散播谣言的群众愚民一样,也认为,那个古墓有天大的古怪,被墓主下过极其恶毒的诅咒,会给进入古墓的人带来灭顶之灾?
斑驳的门外老婆婆笑得诡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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