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儿渴望地说:
“雪拉,你听我说。喜欢与否,与事实毫无关系。英国和德国正在交战。我们为国效劳,有许多方式。其中一种就是搜集情报,在后方工作。这是一种勇敢的工作,因为,要是失败——那就——”她的话略有间断。“完了。”
雪拉说:“你以为卡尔——”
“也许会用这种方式报效他的国家罢?这是一种可能性,对不对?”
“不,”雪拉说。
“你知道,他的任务可能就是以难民身份到英国来,表面上露出好像是激烈的反对纳粹党人,然后,偷偷的搜集情报。”
雪拉镇定地说:
“这不会是真的。我知道卡尔是什么样的人,我可以了解他的理智与感情,他最喜欢研究科学,他喜欢工作,他最喜欢科学的真理和知识。他对英国政府很感激,因为英国政府让他在这儿研究工作。有的时候,他听到人家用残酷的字眼儿来骂德国人,便想到自己是德国人,而感到非常难堪。但是,他始终是反对纳粹党的,他反对纳粹党人所代表的精神——自由的否定。”
秋蓬说:“他当然会这样说的。”
雪拉用责备的眼光望着她。
“原来,你以为他是间谍?”
“我以为这是——”秋蓬犹豫地说:“一种可能性。”
雪拉走到门口。
“原来如此。我真懊悔,不该来请你帮忙的。”
“可是,孩子,你以为我能怎样帮助你呢?”
“你认识的人多。你的儿子有的在陆军,有的在海军,他们认识有力量的人。这话我听你说过好几次。我以为,也许你能请他们——帮帮忙。”
秋蓬想到那几个虚构的人物:道格拉斯、雷蒙和西瑞尔。
“恐怕,”她说。“他们帮不了什么忙。”
雪拉昂起头来,激动地说:
“那么,我们就没有希望了。他们会把他带走关在牢里。将来有一天破晓时分,他们会让他靠墙站着,将他枪决。就是这么一个下场。”
她走了出去,随我带上房门。
“啊,该死,该死,该死的爱尔兰人!”秋蓬一时百感交集,不禁愤愤地这样说。“他们为什么会如此歪曲事实,害得你也不知道自己的立场?假若卡尔·德尼摩是间谍,那么,要是枪毙他,实在是罪有应得。我必须坚持这种想法,不应该让那个有爱尔兰口音的女孩子迷住我的心窍,以为这是一种英雄和殉难者的悲剧。”
她记得一个有名的女优说过一句“奔往大海的骑士”的台词:
“他们将要过的,是一段绝好的,安静日子……”
痛快!……这句台词的澎湃情感实在令人着迷……
她想:“但愿不是真的……但愿不是真的……”
可是,她既然了解自己的任务,又如何会怀疑呢?
三
在老码头的尽头,那个钓鱼的把钓绳投入水中,然后小心地将绳子卷起来。
“恐怕,没有疑问,什么疑问也没有了。”他说。
“你知道,”唐密说:“我对这件事感到很难过。他是——这个——他是个好青年。”
“是的,老兄,有这种任务的人,通常都是如此,自告奋勇混入敌国工作的人,但在国内并不是屎蛋呀。这一点,你应该明白,负起这种任务的人都是勇敢的。但是,事实上,这件事已经证实了。”
“你是说,什么疑问都没有吗?”
“一点儿疑问都没有。我们在他的化学公式里找到一份名单都是他准备接近的工厂员工,这些人可能是同情纳粹的。我们还发现到一个很聪明的煽动怠工的计划和一个化学药品制法。这种药品如果应用到肥料上,就可以大规模的损害食料。这都是由卡尔少爷那儿发现的秘密。”
唐密暗暗诅咒秋蓬。因为这是他曾经答应要对她说的话,可是他实在有点儿不愿说出来:
“我想,这些东西也可能是别人栽的赃。”
葛兰特老先生笑了,这是一种有点儿恶作剧的笑容。
“啊,”他说。“又是尊夫人的意思,这是毫无疑问的。”
“这个——唔——这个——的确是她的意思。”
“他倒是个相当漂亮的孩子。”葛兰特老先生带着宽容的态度,这样说。
然后,他接着说:
“不,要是认真的想起来,我想,我们不能采纳她的意见。你知道,他有一种秘密的墨水,这是一种很好的,无可置疑的测验。假若是栽的赃,就会很明显,但是,事实上并不明显。这并不是摆在脸盆架上的‘需要时服用’的药水,事实上,这种墨水设计得非常聪明。我以前只遇到一次有人用这种方法,那是用背心上的钮扣—你晓得罢,就是用秘密墨水浸过的钮扣。那家伙要用的时候,便把钮扣放在水里泡泡。卡尔·德尼摩不是利用钮扣,他是利用鞋带。非常巧妙!”
“啊,”唐密的心忽然一动。他忽然有一种模糊的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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