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秀的凤目游移着,周忘杨心想,自己明明服了百花散,中毒症状怎会分毫不减?
“难道我中的根本就不是‘黑寡妇’?”
正感眩晕之际,一双手及时扶住了他。
小童抬头,惊诧道:“我刚才碰见小惠,他说先生中毒了,我还不太相信,难道这是真的?要不要我写信给红蝎,她认得天下所有的毒物,一定会有解药!”
周忘杨训他一句,“没规没矩的,红蝎也是你叫的?她现在应身在四川唐门,我过后会写信给她,你找驿使加急送去。”
随后,他便与小童一同去了若林的厢房。到了房里,周忘杨提笔写信,寥寥数字便把中毒症状及服用百花散无效一事说清。
小童接了信,深感肩负重任,随即离去。周忘杨接着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等到一脸疲惫的若林归来。
“你姐姐如何,没大碍吧?”见若林唇角干涩,周忘杨提壶替他倒来一杯茶。
“情绪稳定了许多,也肯进食了。”
不眠不休两个昼夜,若林也已万分劳顿。他接过杯盏,道:“听玉珠说,何福燕从昨天早上起,就把自己关在房内大哭大闹。何福松劝过两次,都被轰了出来,只有彭跃去了,她才会平静片刻,一直闹到昨天半夜,哭哑了嗓子才昏昏沉沉地睡去。不想,到了早上竟又悬梁了。”
自从得知何福松背叛过惠蕾,若林对他便再无好感可言,说话时也直接以姓名相称。
周忘杨听后,问:“玉珠有没有告诉你,何福燕在哭喊什么?”
若林答道:“无非是咒骂何福松不仁不义,盗走她十万两嫁妆钱之类。要挟说,若不尽早还她,便要把所有事都抖出来。”
“可惜她尚未抖出来,人却已经死了。”周忘杨转念一想,又问起别的,“你来洛阳前,是否与何福松或是惠蕾通过书信?”
“寄了一封给姐姐,可却石沉大海,未得回信。”若林一叹,“姐姐不予答复,定是她有所为难。现如今,我已得到了关照,也就没在她面前旧事重提。”
“还记得信的内容吗?”周忘杨起身,拿来纸砚,“惠兄可否让我看一看,你当日是如何写这封家书的?”
周忘杨的微笑似有一种安神的作用,若林虽已困乏至极,可这一刻却也不忍心拒绝他。于是,执笔沾墨,一边回忆一边写下自姐远嫁,十六载未曾相逢。人云长兄如父,汝待弟更胜己出,然却令汝只身赴豫,实乃弟之任性所致。年岁如梭,汝为人母,弟思之犹甚。闻汝得一女,闺字喜儿,必与汝聪慧相当。但望汝恕弟不争,为人愚钝,不擅变通,终日郁郁不得志,少言寡欢。此番欲与同窗施笙共赴洛阳,施为人好学伶俐贤俊,与弟较之过无不及,势必助汝。久别再逢,弟念及其此,甚感雀跃。
若林写罢,周忘杨执信细读,末了,问了一句:“惠兄这信里可有不实之处?”
昏昏欲睡的若林本已神游在梦乡边境,听周忘杨一问,顿时睁眼,“不实之处?没有啊!”
周忘杨微笑道:“人在推荐朋友出任职务时,总会将其美化一番。惠兄信中对施笙的描述为‘为人好学伶俐贤俊’,说句老实话,施公子给我的印象并非如此。”
若林打了个哈欠,“先生不了解小笙,他胆子是小了点儿,不过还是挺能干的。”
将书信叠好,周忘杨忽然换了话题,“大户人家,三妻四妾本是司空见惯。何福松虽是有愧惠蕾,但却一直未立偏房,想必他心中挚爱的仍是你姐姐。你寄出家书却不见回复,我猜也是他从中拦截,原因是你信中提到的那位优秀同窗。何福松已至半百之年,他生怕会有年轻男子扰乱他的生活,闯入惠蕾的心。”
想到自己初到何府时,姐姐的神情像是全然不知情。若林心中忐忑,不禁有些认同周忘杨的猜测。
“你有没有听说过,两年前震慑一时的焚尸案?”
当年那起焚尸案发生于关中,威慑面极广,周忘杨自信若林有所耳闻。
看对方点头,他便接着说:“那起案件中,死者无一例外均是与人有染的不贞女子,验尸所示,她们死前并未遭到奸淫。不过每一具女尸都有一处共同点,那便是她们的面部均被大火所烧,焦糊不堪。”
睡意明显去了大半,若林想起,在老家曾听从外归来的乡邻说起过,那段时日,关中可谓家家谈此色变,终日人心惶惶。
“不过最终,焚尸案的凶手还是被冰龙所擒。据说,当时有位翩翩公子曾在关中出现,与冰龙共商此案,但他却是惊鸿一现,案子告破之日,便功成身退。难不成那个人就是先生你?”
对于以往的荣誉,周忘杨并不放在心上。
提及焚尸案的意途并不简单,他道:“焚尸案的凶手是一位颇有口碑的大夫,他自小受后母凌虐,又亲眼目睹其与奸夫鬼混,自此便对这类女子恨之入骨,杀后仍感不快,还要毁她们的面容。”
两人隔桌而坐,若林神情一变,像被吓到一般。
周忘杨继续说道:“死在焚尸案的凶手手下的,均有令人不齿的过往。而何府内死去的人,则皆与那把梳子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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