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何福松要被押走,周忘杨插话道:“大人少安勿躁,虽说何福燕是被何福松所杀,但凶手并不只他一人。难道大人忘了榻上那个装扮成死者,迷惑了彭跃的人?”
“这么说来,另一个凶手是名女子?”李培林问。
“既是装扮且又只显一个背影,为何非是女子才行?”凤目看似不经意地向燕鹰瞥去,周忘杨道,“只需身材矮小,无论男女均可办到。”
燕鹰听出他将矛头指了向自己,问:“你说有人假扮何福燕,可当彭跃二度推门发现尸体时,房中只有死者。房外的走廊上不时会有仆役经过,凶手若是何福松或彭跃还说得过去,毕竟他们与死者关系密切,进出她的闺房也十分平常,可换作……换作……”
好好一句话却突然打了结,燕鹰一连两个“换作”还是没把话说完。
“换作是你的话,从何家小姐的房里走出来就很古怪了是吗?”周忘杨替他补充说完,“燕捕头说得不错,凶案现场就何福松而言,是间敞开的厢房,他杀了人走出房门时,不必担心仆役撞见。就算被人看见,只需借故把人叫来,让其看一眼床上另一个凶手的背影就行了。
“但对于你,那却成了一间密室,什么借口也解释不了你怎会从何福燕的房里走出来。于是,你将计就计,干脆选择留在了厢房里。”
周忘杨侧头,从人群中找到玉珠,问:“大家发现何福燕吊死后,可是姑娘你去报的官?”
玉珠颔首:“正是。”
“这不是很奇怪么?”周忘杨摇了摇头,“身为捕头的燕鹰就在府上,不是他回衙门召集仵作衙差,却让一个小丫头去。官府的大队人马未到之时,有谁见燕捕头现身过?”
何府仆役一并摇头,无人记得那段时间见过燕鹰。
“听衙差说,燕捕头是在他们赶到何府,进入死者厢房后才出现的。其实所谓出现,无非是他趁众人不备,从梁上轻轻跃下。几位刚去勘察过厢房的差大哥应该注意到,何福燕房中梁上的积灰有厚有薄,若要认真甄别,必会找到与燕捕头相同的鞋印!”
豆大的冷汗从燕鹰额上滚落,周忘杨乘胜追击,“那日,你与何福松一同吊死了何福燕,其间,何福松不慎被香灰伤了眼睛。随后,他退出房去,你则留下把尸体扛上房梁,再穿上何福燕的衣衫躺下。
“何福松假借死者之名,约来珠宝行的伙计,接着彭跃便跌进陷阱,去喊何福燕。在走廊上看似偶然地碰上何福松,二人一同推门,看见了你的背影,让彭跃错估了死者的死亡时间。
“何福松称,要让死者多休息一会儿,以此支开彭跃。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燕捕头你则又换回装束,并把梁上的尸体垂直放下,只可惜你办事太不小心,竟没发现死者左腕上多了一条划痕。接着,你便跃上房梁,守株待兔,等着彭跃过来发现尸体。
“因他是单独一人看到尸体,供辞可疑,加上他与死者关系暧昧,很容易误导他人,产生彭跃杀人的假象。”
停顿了一下,周忘杨不再盯着燕鹰,他从袖中取出几颗果实,分别递给李培林与何福松。
“何老爷不曾想到,何福燕在死前一天,把何府密道之事告诉了彭跃。这几颗果实就是从密道中找到的,经我辨认,这是西域邻国赠予我朝的贡品,名叫醉果。服下此果,就如贪杯豪饮,吃不到十颗人就会酩酊大醉。十年前,彭翎死前便是吃了醉果,以致他神志不清,被人所杀。”
一声叹息从人群中发出,众人回头,见是何府管家彭德海。
其实,账本与那几颗从天而降的醉果到底是不是从密道内找出的,周忘杨并无太多证据,他又赌了一把。
之前,若林一直在寻找密道的入口,现今尽管他人失踪,但两样物证的神秘出现,却让周忘杨有种直觉,觉得它们就是来自密道。
不出他所料,看见醉果的那一刻,何福松放弃了抵御,他凸着血红的眼,瞪向周忘杨,声音突然变得极其阴冷,“不错,这些醉果是李培林进京时带回来的。”
红木座椅上的李培林急得跳脚,“何福松你好大的胆子!本府何时送过你这等东西?”
何福松不屑冷笑,无视他的存在,又问周忘杨:“你知道彭翎因何而死吗?”
周忘杨纤长的食指指向惠蕾,道:“因为她。”
这时,惠蕾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儿血色,她像被钉在原地般不能动弹,听到周忘杨在说:“赠人青丝代表以身相许。何夫人把自己的头发抛洒在吊死彭翎的水井边,是何意义,不言而喻。”
这一席话在仆役中掀起狂澜,大伙都交头接耳议论着。
周忘杨看了看失魂落魄的惠蕾,又对何福松说:“非但何夫人心中怀念的是那死去的彭翎,她的女儿也是同他所生。然而,这一切最终还是被你所知,于是便与何福燕合谋,用你俩的不伦之女调换了真正的何喜儿,将那女婴扔入后山喂狼。”
噗!
气急攻心间,一口鲜血蓦地从惠蕾口中喷出,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忽然扑向何福松,死命摇晃,“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杀了喜儿?是不是你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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