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还有一人站在角落瑟瑟发抖,暗自饮恨,那便是何府管家彭德海。
他没有料到,自己所成全了十年的孙女居然不是次子彭跃的骨肉,竟是出自那对无耻兄妹。
彭德海后悔!
早知如此,他在十年前就该揭发真相,也不会让喜儿饱受那暗无天日的痛苦。
惠蕾像疯了般对何福松又抓又打,衙差上前,将其拉开。周忘杨又对何福松道:“虽然你除掉了彭翎,却终日惶恐不安,就怕惠蕾身边再有年轻男子出现。就连她弟弟从家乡写来的家书,也被你给私自截下,你在担心他信里提到的那位优秀同窗,也就是施笙,怕又有男人会闯入惠蕾的心扉。”
施笙听了这话,终于明白为何之前若林写来的家书会石沉大海。
被雪藏的真相正一点一滴破冰而出,何福松仰天大笑,道:“不愧是周忘杨,说吧,你还知道什么?”
不必他提醒,周忘杨也不会客气,他道:“你之所以要杀何福燕,是因为……”
不料,他话没说完,就被李培林抢先打断,只听他阴阳怪气道:“既已确定何福松是凶手无疑,本府与燕捕头所中之毒必定也是由他所下。来人!先把何福松押走,回衙门后严加审问!”
像要玉石俱焚的古怪神情在何福松脸上掠过,他冷道:“大人,您忘了,我本不想杀彭翎,只想把他逐出何府,是您的秘密被他发现,才赠我醉果,逼我痛下杀手!”
李培林一瞪身边的衙差,“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扣人?”
“李大人且慢。”
趁衙差尚未动手,周忘杨又站了出来,“大人先前要我揭露是谁下毒害了你与燕捕头,我还没能说完。何福松杀彭翎,是因他与惠蕾存有私情,但这仅是其一,至于其二是因为彭翎知道了一件东西的存在……”
李培林摇手道:“周忘杨,本府让你指认凶手,现在犯人已经现形,你不必再说!”
“这可由不得李大人你!”
一个低沉的男音从门外传来,众人望去,只见周忘杨的小童与一名威严魁梧的男子跨进了前厅。
“冰龙?”李培林身子一缩,眼看形势扭转,只得咬牙坐着,听周忘杨继续说下去。
“彭翎知道的那件东西正是我手上的这本账本。”周忘杨举起书册,“这本账本记录了何家商行与李大人交易的所有记录,其中还包括成本回扣的清算。
“一把金梳,何家商行以天价五十两每把卖给李大人,每年供货一百把金梳,也就是说李培林每年要投五千两纹银在何家。”
瞥了焦躁的李培林一眼,周忘杨又道:“可账本上还记录着,何福松每年给予李大人的回扣竟是五千五百两,这岂不是颠覆了买卖的主次关系?
“卖家给出去的钱竟比买家的多出五百两,加上金梳的原料及加工费用,前后一算,何家商行每年共要倒贴一千两。这是为什么?”
最后一问显然是抛给何福松的,周忘杨不说话,等他说话。
另一头,何福松低声道:“那五千五百两内,整数部分是我为李培林清洗的钱财,原封不动地还给他,剩下的五百两是他对我的要挟。事因商行曾进购大批赝品,我是靠卖假货维系商行运作的。
“此事被李培林得知后,他没有直接揭穿,条件就是让商行替他清洗赃款,将他贪赃所得,化为正当钱财。”
“普通官员月俸累加,每年哪会多出五千两用来挥霍?”冷龙哼了一声,“李培林,你贪赃了朝廷巨款,钱太多,直接拿进家里怕人起疑,便想出了买古董这一方法。外人哪里知道那小小一把工艺梳竟要五十两,你每年购进一百把,五千两花出去,又由何福松乖乖给你送回来。
“你照顾何家商行的生意,别人登门致谢,送些礼金可谓再正常不过,只是别人不知那竟是连本带利地一块儿送回来,每年你还净赚了五百两和那一百把金梳。李培林,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谓绝妙!”
细小的眼睛来回转动着,李培林开口,想要狡辩,却又被周忘杨以高一度的声音盖过。
“当年,彭翎曾在商行帮忙,我猜他早就怀疑起‘金梳’这桩亏本买卖,私藏了一把,想做调查。机缘巧合中,他又看见了这册账本,被你们后发现后,要杀人灭口。彭翎也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故他想索要一笔财产,携家人离开何府。”
周忘杨说罢,冰龙又道:“李培林,其实彭翎死后,你才是最怕何府人员离开的人。你害怕那些要走的仆役看透你的秘密,所以每个人离开前,都会被你调查一番。
“假小姐的乳娘春枝在离开前,捡到了当年彭翎私藏的金梳,悟出了个大概。本来她已快逃出魔掌,却在城楼下祸从口出,说了一句忘带走梳子,而这句话传到了你耳中。我已问了城楼守卫,春枝夫妇出城那天,你与燕鹰也在城楼待了许久。”
“呵。”李培林惨笑,“本府作为洛阳的知府,偶尔体恤一下守城将士也不足为过吧。”
“那确实不足为过,可大人体恤到城楼就差不多了,何必又要跑到洛阳城外去体恤两具尸骨?”周忘杨将手张开举起,道,“李大人,燕捕头,中了食尸草毒的人不只你二人,还有我,还有石山的弟弟石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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