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身形微微一滞,周忘杨并未理会若林,径直走进厢房。
所谓情爱,若林只在书中读过,从未真正领悟。他独自站在房外,毫无睡意,长舒了一口气,转身漫步寺院。
推算时间,现已过了午夜,寒山寺内一片寂静。若林不敢走入佛殿,叨扰神明,只在室外行走。路过一间瓦房时,只听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侧目看去,那瓦房与寺内佛殿相比,外观十分简陋,应作储物之用。可在这夜半时分,就算是老鼠,也不至于弄出这么大动静。要说是寺僧在搬运物品,则更说不过去,怎会有人在大晚上连盏灯都不点,就入室搬东西?
若林觉得蹊跷,大着胆子向瓦房走去,透过门缝向房内张望。可惜,微弱的光线令他什么也看不清,然而,就他在转身那一瞬,背后的木门却吱噶一声敞开了,若林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瓦房不大,几乎可以一目了然,房里堆了不少蔬菜,看似一切正常的地方,怎会发出怪异声响?
一时看不出什么端倪,若林刚欲离开,那窸窸窣窣的声音猝然又响。
此刻,他身处房中,再次听见,顿感毛骨悚然,只因那声响正在移动。
爬行!
一个贴切的词跃入脑中,若林竖耳去听,只感附近有个物什正在爬行,离他越来越近——赫然间,所有的声响全部消失,若林呼吸一室,只感一股寒气正从鞋底慢慢渗来,仅是一层之隔,那物什就在他脚底的地面下盘踞!
他视线一瞥,发现墙角还有个方形的入口,心想是这储物房定是设了两层,上层摆放时令蔬菜,下层避光性较好,估计是用来存放腌制酱菜。
鬼使神差地,若林迈动双腿,向那入口移去,他探头去望,看见下层放了不少瓦坛。与此同时,潜伏在暗处的物什像是发现了他的存在,爬行声迅速向他而来。
砰!
突然间,一双血手猛地伸出,直直搭在若林所在的一层地面,距离之近,仅与他相隔一尺。
血液像在刹那间逆流,若林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只因为那双血手,更因为入口那本应探出人头的位置竟空空如也,被血手支撑而起的,是一具项上无头的身体!
那怪物颈部的动脉垂拖在外,几乎挂到胸前,令人看了顿觉恶心。
强压住恐惧,若林喘息着向外跑去。
无头僵尸?!
他看见无头僵尸了!
嗓子像被封住般,想喊却发不出声音,若林一路狂奔,误打误撞间,竟到了静心殿的后门,想起红蝎与穆清素还在内阁,立即撞门而入。进屋后却不见两人,他又向里走了几步,揭开竹帘,看到一名女子背对着他,坐在桌边。
“穆姑娘?”若林低唤。
四周一看,不见红蝎,若林心想,许是她已解了穆清素的毒,向平阳子复命去了。
前方,那女子仍坐着不动。若林不安,又向前迈了一步,立即惊得不敢再动,只因女子身旁的圆桌上撂着一面铜镜,透过那面镜子,他看见一张狰狞、扭曲的脸!
想逃的同时,那女子已飞身扑来,一把掐住若林的脖子。她青面獠牙,目光噬血,大张的血口中翻滚着鲜绿的唾液。
“你……是……穆姑娘?”
——心爱之人化为僵尸,你会不会杀了她?
曾问周忘杨的问题,换作自己来答,答案则是否定的,别说心爱之人,哪怕是个陌生人,他也不忍下手。
他不爱穆清素,先前烦恼的问题现已得到解答。如果眼前的怪物真是她,自己心中除了怜悯外,再无其他。
怪物的獠牙一寸寸逼近,若林已没了力气抵抗,闭目那一瞬,他忽感被人重创一下,所有的恐怖景象竟全部消失。
身体似乎没了知觉,但感官却依旧存在。像是走过了一条冗长的地道,当若林浑身一震,猛然坐起时,发现自己竟躺在客厢的床上。
梦?一切是梦?
厢门被推开,若林一阵紧张,忙问:“谁?”
来者没答,淡淡说了句:“你不解外衣就睡,怎么也不见着凉?”
再见周忘杨,若林松了口气说:“原来是先生,我刚做了场噩梦,现在还心有余悸。”
周忘杨道:“只怕不是噩梦那么简单,你的鞋底满是污泥,有些还未干涸,真要是梦,除非你还梦游了一场。”
心猛地一沉,若林大惊,刚想将事情原委向周忘杨诉说,却听他说道:“你准备一下,我们就要离开寒山寺了。昨晚,红蝎已解了穆清素身上的尸毒。”
解了尸毒?
那他昨晚经历的一切,真是噩梦?可鞋底还没干的污泥怎么解释?
若林的疑虑完整地映在周忘杨眼底。
“怎么了?”他问。
若林坐在床沿,抬头道:“我昨晚在寺中撞见了无头僵尸,还在静心殿中看见……看见穆姑娘也变成了僵尸。”
深邃的凤眼微微一亮,周忘杨一怔,随后道:“你想多了,那只是梦。”
“如果是梦,那为何我鞋底到现在还有湿润的污泥?”
“我说了,那是你梦游。”
眼看周忘杨转身要走,若林急得站起身,“说实话,我怀疑红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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