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唇微抿,桑茵笑了笑,问:“五妹,你有没有看见忘杨?”
“四哥?”红蝎指指窗外,“应该和惠大哥在庭院里吧。”
户外,鞭炮声响,唢呐高鸣。桑茵若有所思,盖上了喜帕,由红蝎搀扶而出。
到了门外,一身新郎装扮的梁胤平翘首以盼,正准备去扶桑茵上花轿,忽然听道她问:“忘杨在哪里?”
周遭的宾客皆是一愣,连那喜庆的乐音也因为这一问,戛然而止。
梁胤平脸色一变,低声道:“桑茵,你找小四……”
“去把他找来!”
毋庸置疑的语气令梁胤平在原地怔了一怔,他望见小童挤在人群中,随即道:“去把你家先生找来。”
小童看出此事非同一般,调头就跑,片刻过后就把周忘杨、若林和冰龙一同带回。
走到那一身吉服的新娘身边,周忘杨问:“三姐有何吩咐?”
桑茵不答,只是伸出纤细五指在周忘杨的掌心轻轻一搭。松开手,她侧身搭上梁胤平的肩,道:“胤平,送我上轿吧。”
此举令在场众人大为不解,更有甚者已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梁胤平不吭声,低头拉着桑茵,扶她坐上花轿,接着走到迎亲队伍前方,坐上花马,拍马出门。
乐音又起,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出了水榭。
周忘杨感觉手心有液体流下,正是因为桑茵触碰所致。抬起手,沾在掌心的鲜血赫然呈现,一股不祥的预感刹时笼罩住他。
为什么?
为什么桑茵要弄破她自己的手,又在他掌心留下血迹?
见周忘杨脸色有变,若林问:“先生不放心的话,不如我们跟着迎亲队伍一同出去?”
周忘杨眼睛一亮,后又淡道:“反正绕一圈也要回来,我可听不得那唢呐在耳边这么没完没了地吵。”
知道他嘴硬得很,冰龙也劝,“小四,桑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急着把你找来,找到后却又一言不发,我看此事绝不会这么简单,我们还是跟着为妙。”
其实不必另两人说,周忘杨也决定要随迎亲队伍而去,只不过有时候,让别人为自己铺一下台阶还是有一定必要的。
于是,他吩咐小童留守,与冰龙、若林立即迈出水榭,追赶花轿而去。
由于吉时定在夜间,红蝎特地雇人在队伍需经过的街道上张挂彩灯,确保花轿所到之地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虽值夜晚,街市上仍簇拥了不少人。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平阳子道长座下的女大夫要出嫁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她要嫁的是自己的同门师兄,人称江南第一画师的梁胤平。
此刻,梁胤平坐在花马上,对邻里的夹道欢呼充耳不闻,脑海都被桑茵上花轿前的举动所占据。胸中像有面小鼓正在咚咚作响,桑茵叫来周忘杨,碰了下他的掌心,究竟用意何在? 难道说……他二人余情未了? 不会不会! 桑茵已经委身嫁他,他又怎可这么不信任? 这般一想,梁胤平恨不得甩自己一耳光。 “这是怎么回事?白天时,我明明在这里挂了灯,怎么现在一盏都不见了?”
马下传来红蝎的问话,让马背上的梁胤平如梦初醒,他前后一张望,发现队伍已经走出街市,两侧已不见了看热闹的邻里,前方只有一条漆黑的胡同。
吹唢呐的汉子仰头问:“新郎官,这条胡同里可是叉庄啊,白天是我陪着余姑娘过来挂灯的,现在灯都不见了,不是个好兆头。你看……是不是要绕道走?”
梁胤平拿不定主意,转头去看红蝎,她立即领悟意思,跑到花轿旁,揭开轿帘,问:“三姐,我们要不要绕过前面的胡同?”
桑茵侧首,轻柔的声音从喜帕下传来,“不必,让队伍继续向前走。”
“可是,师姐……”
“五妹不必担忧,所谓白红喜事,成亲、老死本就是人生两大要事。师父让胤平与我走这义庄胡同,意在要我们有始有终、白头偕老。所以,这条路必须走。”
周忘杨几人站在花桥后方,见红蝎与桑茵对话后,又招呼队伍前行。冰龙不禁赞赏,“桑茵外袁柔弱。想不到也是个不忌讳世俗的直性子。”
周忘杨接话道:“不错,要是忌讳世俗也不会嫁给同门师兄了。”
他话一出口,却见冰龙和若林脸色一变,都有些尴尬,反问了一句:“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没有……先生言之有理,确实如此。”若林连连摆手,心中却暗暗为周忘杨高兴。他深知周忘杨说话刻薄,但这一态度,他愿一视同仁地摆在桑茵与梁胤平的婚事上,证明他已走出过去的阴霾了。
队伍继续前行,进入胡同那一刻,喜庆的红色与奏乐都变得诡异起来。
敲锣的小哥疑神疑鬼地张望四周,推了推身边的敲锣人,低声说道:“你觉不觉得这条街阴森森的?成亲怎么往这条路走啊,弄得跟结阴亲似的。”
身边那人同样胆子不大,被他一吓,更是害怕,骂道:“去你娘的!你这是在咒新人死,小心被人听到了,打断你的腿!”
手中的铜锣已敲乱了节奏,那小哥瞪着眼睛打量四周的矮房,生怕里面的棺材中蹦出个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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