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人铸造这口宝鼎时熔入了一只麋鹿神兽,故而此鼎微含麋香,外壁赤红的色泽也是绝无仅有。”
宾客不禁啧啧称奇。何福松所说的麋鹿神兽,绰号“四不象”,乃是传说中姜太公的座骑,长于低洼沼泽,狡猾难捕。这份寿礼果然非同凡响。
何福松叫来何喜儿,让她端详宝鼎。摇曳的灯笼下,何喜儿望着那口油亮红鼎,蓦然间看见一副连着皮肉的骷髅挣扎在宝鼎表面,痛苦地向她伸来一把血骨。
“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令在场众人为之一惊,惠蕾起身把何喜儿带回桌边安抚,然而她受到了巨大惊吓,非但不听安慰,还咧嘴大哭起来。
那哭声惊天动地,吵得不少宾客头顶血管直凸。何福燕更是捂着前额,发起牢骚,“这小祖宗怎么又闹开了?阿跃,快帮忙让她别哭啊!”
彭跃连忙过来安慰何喜儿,也是好一阵劝哄,她才止住了哭。
若林坐在姐姐左侧,只感被外甥女吵得耳膜胀痛,偷瞥一眼周忘杨施笙,亦是一脸隐忍。他有些忍俊不禁,无意间一抬头,却见回廊拐角隐约像是站了一个人。
酒宴上的热闹非凡与拐角处的灯火阑珊形成鲜明对比,若林定睛望去,一看之下竟全身一颤……那,不正是白天坠井的小丫头么?
糟糕的视力令他看不真切,只得去拉右侧的施笙,说:“你看那里,她就是我说的掉下井的小丫头。”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
当施笙转头之际,那女孩已消失不见,若林不免又被扣上了“疑神疑鬼”的帽子。
施笙看他一脸不甘,又把事情原委告诉了边上的周忘杨,见对方听得目无表情,也没了评论的兴致。
另一边,李培林放下筷子,何福松立即给了惠蕾一个眼色,她便牵着平静了的何喜儿绕到李培林座旁,让她背两首唐诗给李大人听。
何喜儿嘴里还含了东西,为了背诗,不得不大口吞咽。李培林笑着拍拍她的后背,道:“不急不急,慢慢来。”
岂料他不说还好,刚一说完,何喜儿便痛苦地捂着脖子呃呃干咳。
“这孩子像是被噎着了,快拍她的后背!”
听李培林一说,惠蕾赶紧拍打何喜儿的背,口中喊道:“你吃了什么?快吐出来……”
拍打之下,何喜儿痛苦依旧,她左右挣扎,一张脸从红到白,渐渐没了血色。
众人大惊,纷纷簇拥而来,可无论如何拍打,那块嵌在何喜儿喉咙里的东西就是吐不出来。她呼吸急促,眼珠上翻,身子猛动了几下竟栽倒在地,昏厥了过去。
“快叫大夫!”
听何福松大吼一声,彭德海带着几个仆人飞快地跑出院落。
何福松四下搜索,蓦然间,他的目光停留在惠蕾座位前的一盘鱼干上,疑惑道:“难道喜儿吃了海鱼?”
小姑子何福燕在边上顿时哭了起来,“大嫂平日里处事精细,今儿个怎么也这般不上心?何家就喜儿这一根独苗,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那鱼干是施笙带来的,何福燕瞥向他和若林,又哭哭啼啼道:“舅爷来看大嫂,来便来了,还带什么东西?这又腥又咸的鱼干,喜儿本就有喘病,吃了怎么受得了?”
“瞧福燕这话说的,喜儿有喘病,我还能把鱼干喂进她嘴里?”惠蕾冷笑,反将一军,“你这个做姑姑的不也就坐在她边上么,就没留意她误吞了什么?”
“姑姑哪赶得上亲娘?大嫂还没留意着呢,怎倒怪起妹妹我了?”
姑嫂二人一番唇枪舌战,何福松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另一头,彭跃抱着何喜儿,不住呼唤。彭德海则领着大夫匆匆赶来,大夫即刻唤人将何喜儿提着腿倒吊而起,又是一番拍打。
连续拍打过后,何喜儿突然一阵抽搐,众人原以为人就要苏醒,不料她脖子一仰,又一次昏死过去。
大夫见状,唤人将她放回原地,取出针袋就地施针。针尖入体,何喜儿只是痉挛了一下,又没了反应。大夫摇了摇头,抽出金针,转向何福松无奈道:“何老爷请节哀,令千金已是回天乏术。”
何福松如何也想不到女儿十岁的生辰竟然成了忌日,他牢牢地拉住大夫,求他治活何喜儿。何福燕则扑到何喜儿身上,大声恸哭。惠蕾一怔,向后倒退一步,撞到一个坚实的胸膛,她猛的转头,看见彭跃愤怒的眼睛。
若林同样感觉到彭跃的恨意,赶紧上前扶走惠蕾,像对她说又似在说给彭跃听,“我留意着了,喜儿从头至尾没吃过鱼干!”
在何府上下一片混乱之际,周忘杨走至何喜儿身侧,蹲下端详。
死者面色发紫神情扭曲,双目因过度充血而略有弹出,这均符合气管阻塞而亡的死状。
周忘杨小心翻过何喜儿的身体,她后颈处留有一个血点,是先前大夫施针所留。后颈有一穴位掌控气管舒张,在此施针是为让何喜儿的气管扩张,好使卡住的食物掉落而出。
刚欲起身,一个细节忽地跃入周忘杨的眼帘。他发现何喜儿的棉衣背后有一处脱了线。那棉衣是由上好的料子所制,且看磨损程度当是一件新衣,又怎会脱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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