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之隔,若林呆若木鸡,他张开口,“我”了一声,又把话收了回来。
门外的妇人像是听到了声音,即刻激动地大喊起来:“大家来评评理啊!我闺女多好一个姑娘,让这臭小子给勾了身子,勾了心,他现在却想两手一撇,缩起头来当王八.叫我们母女还怎么活?”
听她越说越离谱,若林调头要走,却见周忘杨站在身后几尺之遥,他立刻假装镇定,讪讪一笑,“谁啊,这是?在外大吵大闹的……”
周忘杨抬了抬下巴,戏谑说:“不错啊,才来半个月,借我的账还没还清,倒又欠上桃花债了。”
若林急着摆手,“我……根本就不认得她。”
“光认得她女儿不就行了。”
眼看自己越描越黑,若林急得快要跳脚,“我到水榭后,成天跟着梁大哥在画坊帮忙,哪有功夫结识什么姑娘?”
“没工夫结识,别人为何找你,不找我?”
被周忘杨一激,若林只感空中飞雪,连呼冤枉。
喧闹声把冰龙、红蝎与两名衙差引了过来,大家一听事情原委,纷纷一笑。更有一名衙差劝道:“小哥,你怕什么?谁不知江南美女多如牛毛,娶个回家当老婆,亏不了你。”
见若林一脸为难,红蝎道:“惠大哥不像那些任意妄为的人,要是你真没做过,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和门外那婆娘当面对质?”
冰龙与红蝎之前有些不快,但这时,他也认可这一提议,“惠兄弟是不是碰上诈术了?你不必太过担心,真要是对方无中生有,就将她直接扭送官府。”
经他二人劝说,若林总算有了些底气,走去刚拉开门栓,宅外的妇人立即挤身门内,一把扯住他。
“你这小子!我女儿柳细细到画坊赏画,你见她生得漂亮,就动了非分之想,专写些淫诗秽辞给她,还把她给……给……呜……”
妇人呜咽着说不下去,若林立即解释,“柳小姐确实每天会来画坊,但我与她对话不超十句,清白如水啊。”
“我呸!真要清白,细细能在家哭得死去活来?”妇人一插腰,指着若林怒道,“你要真没做过,敢不敢跟我去见细细?”
心里虽是委屈,但若林深知自己口舌笨拙,并非市井妇人的对手,他瞅了瞅周忘杨,“先生,你看……”
冰龙也帮着说起好话,“水榭由我们守着,小四,你就陪惠兄弟去一趟吧。真有什么变故,有你在,也能应付得来。”
周忘杨本要推却,但听冰龙也开了口,总算勉强答应,陪同哀声叹气的若林,跟随妇人一同出了水榭。
三人一同穿过了五条街,前方那妇人蓦然驻足,转头道:“周先生,您要看的戏,我可演完了,要没别的吩咐,咱们谈好的报酬是不是该……”
她话没说完,若林却已把眼睛噔大了一圈,只见周忘杨取出一锭银子,递给那人,客气道:“有劳了。”
妇人得了打赏,立即用牙咬了咬银子,随后欢欢喜喜地钻入人群,快步走远。
看懂了眼前的戏码,若林顿时怒火中烧,质问周忘杨:“那人是你请来的戏子?”
“柳细细经常出没画坊,是因为她倾幕二哥的才情,却苦于他心中早有所爱而无法释怀。”
“你……”若林抬手,又重重甩下衣袖,“周忘杨,我又哪里得罪了你,要你不辞辛劳,编个薄情寡义的故事拿来诋毁我?”
话一出口,他转念一想,突然又有所领悟,试探道:“你这么做……是不是为了让我们找到借口离开水榭?”
周忘杨不答他话,只道:“委屈够了?还觉委屈的话,要不要我帮你贴张告示,把你清白如水的为人公之于众?”
没有道歉,没有解释,周忘杨说罢,自顾自向前走。若林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只得悻悻跟去。
前方那人一路向西,待他驻足时,若林也随之停下,一抬头,一块大气的匾额悬于上方,匾上龙飞凤舞写有“关雎书院”四个大字,匾角处拓有题字者的印章。
望着那块匾额,若林惊讶道:“泓治之印?莫非这匾上的字是由圣上所提?”
当今天子朱杨铭。年号泓治,花甲之年膝下共有四位皇子。传闻泓治皇帝为人严谨,处事从不张扬,关雎书院可得他题字,必是与众不同,大有来头。
周忘杨点头:“关雎书院是江南最负盛名的书院,出了举人、进士无数,来此就读的学生也多为官宦之后,一旦学业有成,多半是子承父业,跻身朝中,平步青云。”
“你不是说让我明早再来书院,借阅有关蜡染的书籍,怎么现在就……”恍然间,若林忽地明白了周忘杨的用意,小声问,“先生是不是怕有人抢先一步拿走书籍,让我们查不出那块蜡染的来历,所以才借机离开水榭,到此瓮中捉鳖?”
“你太过抬举我了。”风眼微微一斜,周忘杨道,“叹墙如何砌成,我现是一头雾水。弘静大师命丧水榭,师父则昏迷不醒,凶手何人,又因何杀人,我更是毫无头绪。前来书院,与其说是瓮中捉鳖,不如说是赌赌运气,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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