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鬼火是死者游荡在凡间不愿离去的灵魂。周忘杨不信鬼神,但当他望见那簇燃烧殆尽的蓝焰。却感到一阵不祥。
这副狼骸是要向他预言什么吗?
就在此时,若林腰间的玉佩无缘无故断线落地,啪一声,摔成两半。见他神色微变,周忘杨问:“这玉之前为何缺了一角?”
“啊?”若林搔头道,“我怎没注意到,大概不小心磕到了吧……”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若林不敢正视那双凤目,眼神瞥向一侧,“没有。”
二人僵持了片刻,原本的宁静突然被一个凄厉的女音击碎——不远处,红蝎正声嘶力竭地哭喊,她高声在唤:“四……哥!”
周忘杨寻声而去,心跳得如此之快,仿佛随时就要踊出胸膛,他飞快地赶到红蝎面前,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红蝎抽噎着,半晌才哽咽道:“太湖上浮有一具女尸,经衙差打捞上岸后,发现是……”
她话要出口,却听周忘杨突然插话:“你怎会知道我在灵岩山上?”
抹了抹眼泪,红蝎道:“当年四哥在山中寻回三姐,这次她再度失踪,我也是心存侥幸,到了山下,正巧碰上住在山脚的守山人,他称有人向他借过火把,听其描述的相貌,我心知是你无疑。”
一问过后,周忘杨陷入长久的沉默。
身后,若林也赶了过来,一见红蝎未干的泪痕,也是不愿开口,半晌才问:“是不是桑茵出事了?”
红蝎晶莹的眼泪如决提般涌出眼眶,哽咽着点了点头。
一阵狼嚎突然响彻山涧,哀怨悲伤,令闻者也不禁红了眼圈。
刹那间,时光倒流,周忘杨望见桑茵站在水榭的凉亭之上。她素纱白衣,好似天仙,微微一笑,却是倾国倾城。
然而,这幅画面正在淡去,淡至失色,淡至全无……眼前仍是那漆黑的山路,周忘杨动了一动嘴唇,却没能发出声音。他低下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努力平息咳喘后,他轻声说道:“带我去。”
桑茵的遗体被搁置在知府衙门的尸房内,待三人赶到时,就见梁胤平扑倒在遗体一侧,泣不成声。
此时的梁胤平仿佛经历着万箭穿心,无论他如何呼唤,妻子都没有任何反应,偏偏她的面容如此安详。好似睡着一般。
尸房内,数十名衙差一字排开,随后进来的是苏州知府齐愈安。
齐愈安年近五十,神情肃穆。自周忘杨与冰龙一行回到江南后,曾多次受他之邀,参与了本地的几桩悬案,并成功告破。故当他得知消息,立即亲自赶来,见到周忘杨后,道了一句:“周先生请节哀……”
“多谢齐大人。”凤目落至遗体上,周忘杨的神情平静如水,“可有查明死因是什么?”
对方一如既往的冷静令齐愈安不禁心生佩服,他道:“仵作尚未赶到,先生要不要先行验尸?”
“不行!”
齐愈安话音刚落,就听梁胤平高声怒吼。他颤抖着面向众人,一字一句咬牙道:“谁也不准动她!”
齐愈安心知此人便是死者的丈夫,一时不知如何处理,只得征求周忘杨的意见。
“把他带走。”
周忘杨的语调毫无起伏,却今四周的衙差愣了一愣。
片刻后,他们像回过了神,纷纷上前拖拽梁胤平。想不到那人看似文弱,竟有这般大的力气,几个人连拉带拖,辗转几次,竟又让他跑回了遗体旁。
门外,冰龙赶到,一进尸房就听见梁胤平歇斯底里地高喊:“周忘杨!你有什么资格去碰桑茵?你这卑鄙小人,别以为我不知你心里在想什么!”
梁胤平悲奋至极,死命挣扎,几个衙差竟也制不住他。眼看他就快挣脱,又要扑去,幸得冰龙在后,眼疾手快地对他后颈一拍,梁胤平顿时失去知觉,昏厥在地。
对于那些尖锐的话语,周忘杨一概充耳不闻,他侧身对齐愈安道:“齐大人,基于死者是名女子,验尸时,可否让其他人回避?”
齐愈安颔首,即刻勒令衙差退离尸房。
若林不得已,只得与红蝎一同架着梁胤平离开。
众人走后,冰冷的尸房内只剩下周忘杨、冰龙与齐愈安。周忘杨走向长案,去解桑茵的衣襟。冰龙见他手指微颤,沉声问:“小四,要不要我来?”
周忘杨摇头,他用力闭目,像要把所有的悲伤统统封闭回去。睁眼时,凤目中的骇浪终于化为圈囤涟漪,他再度伸手,解下桑茵的外袍与亵衣,仔细检验后,道:“体表并无明显外伤,死前应是没有遭受殴打。”
他接着执起桑茵的双手,仔细看后,说道:“死者十指自然微张,与溺毙之人双手成拳、成爪的特征不符。”
“那……死因到底是什么?”齐愈安问。
周忘杨抿了抿干涩的唇,把双手放到那具冰冷的身体上,用力摁了摁桑茵的胸、腹两处,不见任何变化后,道:“死者肺内、胃中均无积水,可以证实她在入水前就已气绝。”
他说着,正要接着检验,不料,忽有鲜血从桑茵的口中大肆涌出,顺着面颊蜿蜒至颈。周忘杨见状,长眉随之一紧,目中滑过一缕难以置信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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