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一度认为谈判中应该运用心理学,尽管障碍战在许多方面更像是一个疗程,但神经科医生还是不能解决问题,他们有太多的分析,太关注诊断。DSM IV【注】中没有提到与劫持者谈判的关键,除了说服他举手投降之外。这需要常识,集中的精力,敏捷的头脑,有耐心——哦,波特在这方面下了很大工夫,健康的自我意识,杰出的语言天赋,还有杰出的倾听才能。
【注】:指《精神紊乱的诊断与统计手册》。
而且最重要的,一个谈判官是个能控制自我情绪的人。
波特在与自己的情绪斗争着。他努力忘掉苏珊·菲利普斯的胸脯在他面前炸开,热血喷溅到他脸上的那一幕。在过去那些年他参加过的障碍战中,曾目睹了很多死亡,但是,他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目睹如此残酷的死亡。
韩德森来电话,说记者们已听到了枪声,急于得到一些信息。“告诉他们我将在半小时后发表讲话。不要走漏风声,皮特,他刚杀掉了一个。”
“哦,天哪,不!”但是这个皇家空军一等兵听上去没有一点儿不安,反而几乎近于高兴——也许是因为波特在这场正在进行的大悲剧中担任主要角色。
“把她杀了,从后背开的枪。听着,这会变得很糟,赶快向华盛顿报告,加紧集合人质营救队的集合。明白了吗?”
“他为什么这么做?”
“没有什么明显的原因。”波特说,然后他们挂断了电话。
“亨利?”波特对勒波说,“我这儿需要帮助。什么话题我们应该回避?”
谈判官努力通过研究个人问题增加与劫持者的亲善关系,但是一个涉及敏感话题的问题可能会使不安的劫持者变得暴怒,甚至促使他杀人。
“没什么资料。”情报官说,“我猜得避开他在军队服役的事,还有他的哥哥鲁迪。”
“父母呢?”
“亲属关系还不清楚。我们先回避一般性的问题,直到我们掌握更多资料为止。”
“他的女朋友呢?她叫什么名字?”
“普里西拉【注】·加德。没问题,像是这个名字。把他们自己想象成真的邦妮和克莱德。”
【注】:前文出现的“普里斯”是普里西拉的昵称。
“除非,”巴德指出,“他进监狱之后,她抛弃了他。”
“这个点子不错。”波特说,决定向汉迪提起他的女友,看看他会说什么、有什么反应。
“一定要避开他的前妻。看来他们之间有些敌意。”
“个人关系大体如此。”波特归纳说。这些在罪犯材料中是很典型的。通常内心不安的劫持者愿意谈起依然相爱的从前的伴侣。波特盯着屠宰厂说:“我设法救出一个来。我们救哪一个呢?迄今有什么关于人质的信息?”
“只有一些孤立的事件。我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材料,只有等安吉来了再说。”
“我在想……”巴德说。
“好,尽管说。”
“那个患哮喘的女孩儿。你之前问起过她,当时她刚咳完一阵——我知道哮喘这种病。汉迪是那种对有些事不是很清晰的人,这点像我。他可能准备把她撵出来了。”
“这是个好主意,查理。”波特说,“但是从谈判心理学来看,一旦你遭到拒绝,你只能换个话题和人。暂时不能再谈贝弗莉了,试着把她弄出来,这样我们显得太笨,而且他也显得很笨——已经拒绝了又让步。亨利,关于别人还有什么资料吗?”
“哦,有个叫乔斯琳·魏德曼的女孩儿。我从安吉那里得到的记录,她曾几次因抑郁症去咨询过,总是哭哭啼啼,歇斯底里,她会因恐慌而逃跑,这会让她送命的。”
“我赞同。”巴德说。
“好吧,”波特说,“我们想办法把她弄出来。”
当他走近电话,托比举起一只手:“下行线。”
电话响了,录音机转动起来。
“喂?”波特问。
沉默。
“你那里进展得怎么样,洛?”
“还行。”
指挥车厚厚的窗户正好挨着他,但是波特仰着头,盯着勒波已经做好的屠宰厂CAD图表。那是人质营救队的梦魇。此时汉迪出现的地点是一间大房子——一间家畜的候宰栏,但是在屠宰厂的后面是三层迷宫般的围场——小的办公间、分割包装间、香肠搅拌填充间、贮藏区,彼此通过狭窄的走廊相连。
“你的伙伴一定很累了。”波特说。
“听着,阿特。告诉你我要什么。你可能弄了个磁带录音机,但又假装什么也没做。”
“是的,我们录下了每句话。我不打算对你说谎,你了解军事训练。”
“你知道,我最恨在带子上听到的声音。在一次审讯中,他们在法庭上放了我忏悔的磁带录音,我不喜欢我发音的方式。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忏悔。我猜想我只是急于告诉别人我对那个女孩儿做了什么。”
波特急于了解这个男人的任何事情,问:“你到底做了什么,洛?”他推测他会回答:太肮脏了,我想你不会想知道那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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