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话短说吧,他到这儿来过一次……很久以前了。可能你已经知道,圣-伊莱尔是个很古老的家族,我现在是最后一代了……不过,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我不是巴黎或别的什么地方某个老办公室的职员。……我的一个堂房亲戚在亚洲发了财、我要不是他的继承人的话……嗯,我只想说,所有贵族绅士的封地索引里都有我的名字……”
“四十年前我父亲以拥护波旁王朝而闻名……”
“至于我,就那么回事……”
他微笑着,喝着葡萄酒,用一种和贵族派头很不相称的样子大声地咂着嘴唇,等梅格雷干杯后,以便再次给他斟酒。
“我们那位克莱芒先生来看我,我并不认识他。他让我看几封由法国和外国贵族写的介绍信,然后让我明白,在某种程度上,他是法国尊王运动的宫方代表……我随他说去……接下来……不用说……他要求我捐助两千法郎作宣传基金。我拒绝了,这时他谈到一个古老家族,我记不起是哪一家了,说这一家现在处境艰难,他正在为他们募捐。从两千法郎降到了一百法郎。最后我给了他五十法郎。”
“这发生在什么时候?”
“几个月前,我记不确切了。在打猎季节……附近的大庄园里几乎每天都有打猎。事实上,我每到一处差不多都听到有关这个家伙的事情,我敢肯定,他是搞这类编局的老手。但是我也犯不着为那五十法郎闹得沸沸扬扬,对不?祝你健康!……后来有一天,他居然有脸又来了……情况就是这样。”
“哪一天?”
“哼!……是周末那天……”
“对,星期六!他实际上来了两次……如果我没搞错的话。”
“你真是个奇才,探长!对,是两次。早晨我拒绝见他……下午他在花园里强行截住了我。”
“他还想要钱吗?”
“见鬼……说实话,我现在记不起了。为了什么!还不是恢复君主制的老一套……来,喝完它,没必要在瓶里剩下一点!嗯……你怎么看?你认为他是自杀还是什么?他一定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子弹从二十至二十五英尺外打来的,手枪一直还没有找到……”
“假如是这样……不用说!……你怎么看?……一个经过的流浪者干的?……”
“难以相信!卧室的窗子正对着一条只通向你的别墅的小巷……”
“通向一个废弃不用的入口!”德·圣-伊莱尔先生叫道,“进蕁麻巷的门巳经有好几年不开了,我看我恐怕不能告诉你钥匙在哪儿了……再来一杯怎么样?”
“不了,谢谢……我想你没听见什么?”
“……听见什么?”
“枪声,在星期六晚上……”
“什么也没听到!我早就上床睡了……我只是第二天才从佣人嘴里听到这件事的……”
“那你没有想到把克莱芒先生来访的事告诉警察”
“天哪!……”
他试图装出笑容,掩饰自己的困窘
“我对自己说,这可怜的家伙已经受到了严厉的惩罚。你要是也有个我这样的姓,你就不愿意被卷进去、上报纸了。除非是社交新闻!”
梅格雷仍然有一种模糊的、不愉快的感觉,好像他的心里有一种想法:有关埃米尔·加莱死亡的一切听上去都是假的。一切都给人一种不愉快的感觉,从死者本身到他儿子的说活声和这个德·圣-伊莱尔的笑声!
“你住在老塔迪冯那儿?你知道吗,他曾经在一幢邸宅里当厨师?从那以来,他的腰包塞满了……再来一小杯?真的……那个白痴花匠把喷雾器搞坏了,你来的时候,我正设法在修呢……住在乡下,什么事情都得亲自动手……你要是打算在这儿住上几天,探长,哪天晚上请过来聊聊……跟旅馆里那些旅客呆在一起一定受不了……”
在大门口,梅格雷还没伸出手去,他就带着夸张的热情使劲握住了梅格雷的手。
沿着卢瓦尔河岸往回走,梅格雷在心里记下了两个事实,第一,蒂比瑟·德·圣-伊莱尔一定知道那个镇公务员读的布告,因此也必然知道警方把重点放在克莱芒先生星期六一整天的活动上,已经作好了准备等待受到询问,事实上,他是在知道提问者已经掌握了发生的情况时才不得己而回答的。
第二,他至少说了一次谎。他说星期六早晨他拒绝会见来访者,到下午他才在花园里被对方强行截住了。
当时,两个男子早晨在花园里散步。下午,在别墅的客厅里谈话。因此,其他的话也可能是假的,探长得出结论。
他来到蕁麻巷对面。巷子的一边竖立着圣-伊莱尔家花园的粗制灰白外墙,另一边是卢瓦尔旅馆的主楼,旅馆没有外楼梯。
巷子长满了高高的野草、荆棘和枯死的蕁麻,黄蜂正忙着在它们的心子里嗡嗡地飞来飞去。这条原来的车道完全处在树荫下,在一百多码外的车道尽头,有一扇真正陈旧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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