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然下得很大,不过探长倒挺喜欢,因为在这样的天气里,这条尽是门面狭窄的店铺和破旧住宅的热闹的马路,和他的心情完全适应。
一幢房子一幢房子的走访,这种工作本可以让别的年轻警官去做,但不知为什么,梅格雷不愿让他的同事插手这一案件。
“雅各布先生?……”
“不住在这儿……到隔壁去问问,那儿住着几个犹太人。”
他走进了几百家简随的棚户房子或把头伸进公寓房子看门人小小的门房窗口里询间过,最后问到一个五大三粗的胖女人,她长着一头很粗的亚麻色的头发,疑惑地看看他。
“你找雅各布先生干什么?你是警察,是吗?”
“对,是刑警。他在家吗?”
“你不是想现在就找到他吧?”
“我能在哪儿找到他?”
“当然在他的地方,在罗什舒阿尔大道和克利南库尔特路的拐角处……你不是去找他的麻烦的吧?一个可怜的老头,他从来不做害人的事,我敢肯定!他可能没有许可证。”
“他的邮件多吗?”
看门人皱皱眉:“噢,是为了这个!”她说,“我原先就认为这里有些不大对头。你一定知道得和我一样清楚,他每两三个月才收到一封信……”
“挂号的?”
“不是。与其说是信,倒不如说更像个小包裹。”
“里面有钞票吗?”
“这我不知道!”她冷冷地说。
“啊,你肯定知道,你摸过那个信封,也认为里面有钞票。”
“那又怎么样?又不是只有雅各布先生一个人乱花钞票。”
“他住在哪儿?”
“你是指他的顶楼?就在最上面,拄着拐杖把他的东西拿上去真太难为他了。”
“没有人来找过他吗?”
“可能是三年前……有一位留短胡子的先生找过他,他看起来像个穿便服的牧师……我对他说的就是我现在对你说的这些话。”
“到那时为止,雅各布先生收到信了吗?”
“只刚收到过一封。”
“那人是不是穿一身晨礼服?”
“他穿一身黑衣服,像个牧师。”
“现在有人来看雅各布先生吗?”
“除了他女儿——没有。她在勒皮克路上一套带家俱的公寓里当女佣,她快要生孩子了。”
“他干什么工作?”
“什么?你不知道?你是个警察?你可能是在骗我吧?雅各布先生,本地区年纪最老的卖报人……”
梅格雷站在罗什舒阿尔大道和克利南库尔特路拐角处一所名叫“落日”的酒吧前,平台咖啡座的前面有一个男人,他摆着卖炒杏仁和花生的摊子,在冬天可能还卖栗子。在克利南库尔特路这面,一个小个子老人坐在圆凳上,不停地吆喝着,他的沙哑的声音消失在喧闹的十字路口:“《激进新闻》……《自由报》……《新闻报》……巴黎晚报》……《激进新闻》……”
一对拐杖靠在报摊前,老人一只脚上穿着鞋,另一只脚上只套着一只畸形的拖鞋。一看见这个卖报人,梅格雷就明白雅各布先生不是真名,只是个外号,因为老人有一部分成两股下垂的长胡子,胡子上面是一个鹰钩鼻,就像在那些通常叫做雅各布的陶制烟斗的商标上看到的那样。
探长记起了莫尔设法拼凑起来的那封信中的几个字:两万……现款……星期一。
突然他弯下身子,直接向瘸腿老人问了个问题:“你收到最近的那个包裹了吗?”
雅各布先生抬起头,眨巴着那双眼圈通红的眼睛:“你是谁?”最后他问道,一边向顾客递过一份《激进新闻》,同时在一只木罐里摸着找头。
“司法警察局的。你最好还是回答我,要不我只好把你带走了……这是桩麻烦的买卖……”
“那怎么呢?”
“你有打字机吗?”
老人打了个喷嚏,然后扑地吐出一个嚼过的烟蒂,他的面前有一大堆烟蒂:“你不值得浪费时间,跟我耍小聪明!”他说着,转动他的红眼圈的眼睛,“你知道得很清楚,那不是我!不管怎样,我本来可以干好点,别慌……尽管我从中得到钱。”
“多少钱?”
“每封信她给我一百个苏……所以这是桩挣钱的买卖。”
“足够把那些有关的人送上刑事法庭。”
“不会吧7这些信里是不是真夹着几千法郎钞票……我不能肯定,我摸过那些信封!只听嚓嚓的响声……我对着灯光,试图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但信封太厚,看不见。”
“你在里面起什么作用?”
“我把信带到这儿……我甚至不必预先通知她……约摸五点钟,我可以肯定那个年轻的太太就来了,她总是取一份《激进新闻》,把一百苏放进罐子,然后把信装进她的手提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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