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在那时就已想到很快富起来?”梅格雷含含糊糊地说。
梅格雷感到在他面前这个浑身冒汗、神情困窘的五十岁的男人背后,他能看到那个性情快乐、身体健康而不择手段的家伙,为了将一个土著姑娘弄到手,搞了一个荒唐的结婚仪式,
“说下去。”
“不管怎样,我不回法国也不行,因为那些女人……我在那儿做得过份了一些……那些做丈夫的、兄弟的和父亲的都在追踪我……我产生了一个想法,要找到一个姓圣-伊莱尔的人,这可不容易……我通过布尔日的公立中学查到了蒂比瑟,他们告诉我,他们不知道他变成怎样一个人了。但我从他们的嘴里了解到,他是个性情忧郁,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在学校里根本没有朋友……”
“上帝……他当然没有朋友!”梅格雷哈哈笑道。
“他一个子儿也没有、除了他的膳宿费付清以外,他什么也没有,就这样一直维持到中学毕业。当时我的想法是,通过某种手段,把这笔遗产分开,我不知道怎么去做……但后来我明白把这笔遗产分开比全部独吞更困难……
“我花了三个月时间找到了他——在勒阿尔弗,他在那儿正试图去当客运班轮的服务员或译员……他口袋里还剩有十至十二法郎的钱,我请他喝了一杯,然后我不得不从他嘴里把他的背景情况一点一点掏出来……就是在那时,他也只是极其简短地回答我。
“他曾在一所别墅里当过家庭教师,替鲁昂的一个出版商当过校对,在一家书店当过职员。他穿着一身样子可笑的晨礼服,红棕色的胡子参差不齐,看起来很愚蠢。
“我下了很大的赌注。我告诉他,我想到美国去挣钱,在那儿,没有什么比有个头衔的姓名对一个人更有帮助了,尤其是在和女人打交道的时候……”
“我向他提出花钱买他的姓名,我有一小笔钱,我父亲过去在南特是个马贩子,留给我一些钱。我付给他三万法郎替自己买下了蒂比瑟·德·圣-伊莱尔这个名字……”
梅格雷朝那张照片看了一眼,上下打量着另一位,最后紧盯着他看,所以尽管没有别人催,他也带着不自然的强调口吻说下去了。
“一个生意人也会这么做的,他买下两百法郎的股票,知道一个月后能以五倍的价格卖出去,是不是?为这笔遗产我不得不等好几年呢。那个丛林里的老白痴还不肯死……那时我是个挨饿的穷光蛋
“我们差不多同年……我们只要交换证件就行了。他只要同意永远不再踏进南特,他可能会在那儿碰到一个认识我的人。
“对我来说,几乎不需要任何防御措施……真的,蒂比瑟根本没有什么朋友……在他有工作的时候,他也多半不愿说出他的真实姓名,因为他觉得很难堪……有谁听说过意个叫蒂比瑟·德·圣-伊莱尔的在书店里工作?
“这一天终于来了!我在报上看到了关于那笔遗产的一个小小的启事;要找遗产继承人,如果有的话,前去领取。
“所以现在你还认为我没有挣到那个居在丛林里的老人留下的一百二十万法郎?”
梅格雷沉默不语,这使他受到了鼓舞,他已恢复了自信,甚至随时还会向他眨一下眼呢。
“当然,在这段时间里,加莱已经结了婚,他结婚没有发财。一听说这个消息,他就赶到我这儿,怒气冲冲地指责我!弄得我真以为他会杀了我……我给了他一万法郎,最后他决定接受这笔钱……但是六个月后他又来了……之后又来了……他威胁说要揭露事实真相,我试图向他指出,他也会像我一样被判有罪……
“此外,还有他家庭……他似乎怕他们……
“他渐渐镇静下来了……他衰老得很快……穿着晨礼服,蓄着山羊胡子,皮肤黄黄的,眼圈发黑的眼睛,我为他感到难过……
“他开始扮演乞丐的角色!……他总是开口要五万法郎……每次总保证说:就这一次!然后,他拿着一两万法郎就走了……
“不过,你要是把我过去十八年来给他的钱加起来,数目着实不少!我再说一遍,如果我态度不坚决,我本来会最终全部失去那笔钱的!
“我也在工作。我在寻找可靠的投资项目。我买下了你看得见的别墅以北一直到葡萄园的全部土地……在这段时向里他干了些什么?他自称是个旅行推销员,是某个公司的代理人,而事实上,他在干的唯一的工作是向别人乞讨……
“他开始喜欢上这个工作了……自称克莱芒先生,这你已经知道了,他总是到处去寻找诈骗的对象……嗯,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他的声音提高了一点。他不假思索地站起身来。
“在出事的那个星期六,他想立即要拿到两万法郎。即使我愿意给他我也拿不出,因为银行已经关门了……再说,不管怎样,难道我还没有付够吗?
“我把这意思对他说了,我把他叫做废物……他那天下午又来试了一次,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几乎使我恶心。一个男子汉没有权利让自己下贱到这种程度……生活是一场赌博……你不是赢就是输!即使这样,你也总要有一点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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