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会让我的妻子上这儿来的……
医生按他的愿望,让梅格雷在“英吉利大饭店”二层一间最漂亮的房间里住下了。梅格雷夫人也来了,她善于顺应一切处境,因此她既不惊慌也不焦急,她来到这房间才一个小时就已经把它布置得同她自己的卧室一样。两天前,她在阿尔萨斯也象在这儿一样陪伴着她刚分娩的妹妹。
她向外科医生请教了一些问题:——可以吃些什么,鸡汁行吗?有一样东西得禁止他:那就是他的烟斗!
房间十分宽敞,有两张床,还有一个年头足有两个世纪的壁炉,里面已经安装了廉价的暖气片!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跟着那个人跳下火车……万一掉在铁轨上呢……真是不堪设想!”
现在梅格雷很少再产生梦幻般的感觉了,他头脑里思绪清楚,现在,他正通过想象把一些人物再现出来。
——第一个受害者……农村姑娘……她结婚了吗?她嫁给一个农民的儿子……她和婆婆闹得很不和睦,她婆婆责怪她太爱打扮,穿着丝调的连衫裙去挤牛奶……于是,梅格雷耐心地、满怀深情地构思着这位农妇的形象,在他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位诱人的、丰满的、洁净的妇女。她从城里回来……那条公路也在梅格雷脑海中清晰地再现出来了。有成行的树木在两旁投下稀疏的阴影,洁白的白圣质地面发出闪烁的光亮……
在他的头脑中接踵而来的,就是骑着自行车的那个女孩子。
——她有对象吗?
——人家可没谈到这些!每年,她到巴黎的姑母家去度半个月的假期。
床上有些潮湿,外科医生每天查房两次,第三天上午,他来的时候也同本地的警察局长一样,戴着一顶草帽。
检察长也来拜访了,他把梅格雷夫人当作女佣人了,把自己的手杖和圆顶礼帽统统都递给了她。
——当然,您一定会原谅我们的这场误会……可是,您也没有随身携带证件……
——是啊!我的公文包丢失了,请坐吧。
——这件案子太惨了,这事发生在罪恶猖撅的巴黎倒还……可是这儿!
真见鬼!他的眉毛又粗又浓的!就象那个农民!就象那个医生!梅格雷总把这种灰褐色的眉毛当作是火车上那个旅伴的眉毛。
这次拜访是纯礼节性的,他急于告辞。
——您的那位大夫医术很高明……他是马泰尔教授的学生……遗憾的是……其他方面……
——其他哪方面?
——我心里有数……您不必担心……再见。
梅格雷在他走后刚吃了柠檬奶油糕,勒迪克来拜访了。
——请坐……吃点奶油糕吗?关于我那位医生的私生活,你知道些什么吗?我连他的名字都叫不上……
——里沃博士!……我知道得不多。听人说,他同妻子和小姨子住在一起……本地人都说他的小姨子也是他的老婆……然而……
——那么检察长呢?
——迪克尔索先生吗?他姐姐是个远洋轮船长的遗孀,她疯了……也有些人说,他看中了她的财产,让人把她关进了精神病院……
梅格雷欣喜若狂:——还有什么?
——没啦!在小城市里……
——不过,你瞧,勒迪克者兄,这个小城市可非同一般!这儿有个疯子!
勒迪克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种忧郁的神情。
——一个自由自在的疯子!一个只是患有间歇性病癫症的疯子,在不发病的时候,他的举止言谈就象你我一样……这一切都笼罩着一种梦幻似的气氛。
梅格雷死里逃生后,从兴趣出发,从窗户边研究着一个地区,一座城市,他对外科医生道:“——这儿有市立图书馆吗?”
——当然有罗!
——那好!你要是能替我找到所有论述精神病、神经失常的癫狂症的书籍,那就太好了……马上把电话号码簿给我送上来……电话号码簿可管用呢!……
“好。我该去买只母山羊!”勒迪克说完这句话就去取他的草帽。
他临走时,梅格雷已经两眼紧闭,发出匀称的呼吸声。
退休警长在底层的过道里遇见了里沃博士,他把他拉到一旁,踌躇了一良久,然后低声地问他:
——您确信这一创伤不至于影响……不至于影响我朋友的智力吗?
医生做了个模棱两可的手势。
——平时,这个人聪明吗?
——很聪明!从外表来看倒不见得总是那样,然而……
——啊!……外科医生已经上了楼梯,眼神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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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二等车票和一等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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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格雷是在星期三的下午离开巴黎的。当天晚上,他在贝热拉克附近挨了一枪。他在医院里度过了星期四和星期五。星期六,他妻子从阿尔萨斯赶来后,梅格雷就和她一起住进了“英吉利大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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