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环绕在尸体四周的状态有什么不对吗?”
“啊?”名望想了一下,微微抽动鼻子说:“的确有,”他挽起双臂,“我后来也觉得很奇怪,因为跟第二段歌词略有出入。
《雨》的第二段歌词明明是‘再不愿意也在家里玩吧’,凶手为什么要把兰的尸体搬到喷水池上呢?”
对,这也是我不断提出的疑问。为什么凶手要做出跟《雨》相矛盾的事?是不是他非这么做不可?
“在第一幕时,凶手的模仿工作做得非常彻底。”名望奈志看到少年点头催促他继续说下去,就像连珠炮般说得更起劲了,“可是,到了第二幕,不但草率,甚或完全与歌词内容对不起来。
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把尸体搬到湖面的喷水池上呢?虽然不必赞太大力气,也是非常麻烦的事。而且,即使是在半夜,从二楼窗户也可以看得到那个喷水池,万一有人走出阳台,一切就都完了。当然啦,也许这个凶手很有把握,在这么冷的天里,不会有人走出阳台。可是,不管怎么样,把尸体搬到那里去还是很麻烦也很危险的事。
“我实在不懂他为什么非这么做不可,如果是为了模糊死亡时刻,也不必那么辛苦搬到那里,只要搬到平台上就行了啊。”
“您说得没错。”彰沉静地微笑着,又问其他人:“关于第二幕,还有人觉得有奇怪的地方吗?”
名望奈志挽着手臂,沉重地锁眉沉思着。我接替他,继续叙述我想到的几个疑点。
“昨天早上我在图书室里看到一本书,是《日本诗歌选集》中的一本,我注意到这本书上下颠倒放在书架上。感觉跟前天掉落在案发现场的白秋的书一样,破损得非常严重。
“还有两三件事可能跟事件无关,却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我想的场小姐应该也跟你报告过,就是温室里名叫梅湘的小鸟虚弱而死。还有厨房橱柜里的大汤匙弯曲了。”
“那本破损的书是什么书?”少年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尖锐度。
“那是西条八十的书。”我边回想发现当时跟枪中对话的情况,边回答他,“我想那本书恐怕是跟第一幕时的白秋的书一样,被拿来当做凶器之一。我实在想不通,凶手为什么特地把那本书放回图书室?枪中说,大概是因为那本书跟《雨》的情节不符,凶手只是找不到足以拿来当凶器的白秋的书,才不得已用了那本书。”
“您认为那种说法如何呢?铃藤先生。”
“这个嘛,”我踌躇地说,“很难讲,不过,当时我不是很同意他的说法。”
“嗯,我赞成你这样的想法。”彰用非常平静的眼神看着我,“难道你什么都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
“西条八十的书、变虚弱的小鸟、弯曲的汤匙——这一连串的状况,不会让你联想到什么吗?”
“西条八十的书、变虚弱的小鸟、弯曲的汤匙……”我在口中喃喃反刍这些话,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答案,让我不禁“啊”地叫出声来。听到我的叫声,少年露出淡淡的微笑点了点头。
“梅湘是金丝雀,弯曲的是银汤匙……”
“您想通了吗?”
好像以这个台词作为暗号似的,白须贺秀一郎适时从便服中拿出了一本书,交给儿子。彰用右手拿着这本书,从椅子站起来,缓缓地走向我,把书拿给我说:
“请看。”
少年拿给我的是西条八十的诗集,也就是昨天在图书室看到的那一本。
“请看夹着书签的地方。”
我照少年所说,打开了书本:
金丝雀把忘了歌的金丝雀,丢在后面山里吧。
不行,不行,不可以这么做。
把忘了歌的金丝雀,埋在后门的小草丛里吧。
不行,不行,也不可以这么做。
用柳鞭来鞭打忘了歌的金丝雀吧。
不行,不行,那样太可怜了。
只要把忘了歌的金丝雀,
放在银色船桨的象牙船里,
在月夜之海中漂浮,
就可以想起遗忘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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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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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银色汤匙、象牙船’——果然是这么回事。”
我敞开那一页,把书交给名望奈志,又把视线拉回到少年身上。少年已经从我面前离去,又坐回原来的椅子上。
“第二幕模仿的不是白秋的《雨》,而是八十的《金丝雀》。”
“我想应该是。”
“等一下,”彩夏本来要观看名望手中那本书,突然停下这个动作,用忍无可忍的声音说,“铃藤,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你知道《金丝雀》这首歌吧?”
说完,我哼唱那首有名童谣中的一小段给她听。
“——只要把忘了歌的金丝雀,
放在银色船桨的象牙船里,
在月夜之海中漂浮,
就可以想起遗忘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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