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中开始对她们两个人解说,关于昨天以来在这个屋子里发现的“名字”的事。
“喂,我们大家去探险吧。”彩夏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探险?”我不懂她的意思。
“就是在这栋房子里探险嘛。”彩夏放松肥厚的嘴角,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你昨天才被吓得一脸苍白呢。”
听到枪中这么说,彩夏搔搔头,嘿嘿笑着说:“我唯一的长处,就是恢复得快。而且,我也想让你们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哎呀,我昨天不是说过吗?有一幅很像深月的画。”
“啊……”
没错,的确有这么回事。
昨晚,彩夏去借电话,回来时说,在楼下看到了跟深月长得一模一样的肖像油画。如果真有其事,就是这个房子又呈现出了一个奇妙的“巧合”。
“可是,人家不是警告过我们,不要在屋子随便走动吗?”深月显然不是很赞成。
“只是看一下,有什么关系呢。”彩夏真的是恢复得相当快,一脸调皮的模样。
“我赞成,一下就好。”枪中推推金边眼镜,一本正经地说。
他脸上清楚地写着“这有什么不可以呢”。因为这栋建筑物里,光是沙龙跟餐厅就有那么多收藏品,我可以感觉得出来,他迫切想看到其他地方的收藏品。
我与无言苦笑的深月相对而望,不禁也露出了苦笑。
“这边!”彩夏所指的,是面对中庭右手边的方向——往我跟枪中所住的房间方向;也就是昨天我们被带上二楼时的相反方向。我们像参观美术馆的客人,紧跟在身穿牛仔裤、粉红色毛衣的彩夏后面,开始了我们的“探险”。
餐厅、沙龙、图书馆三个门并列的墙面上,门与门之间挂着两张大壁毯。在我们正前方的图案是:金黄色的太阳以及与阳光相辉映的海洋;另一张是白银般的雪景。用大量金线、银线织出来的华丽“夏”、“冬”,配上对面墙上的“春”、“秋”,刚好是完整的四季。
走廊尽头有一扇很大的双开门,门上的装饰相当精致,充满了新艺术风味——镶毛玻璃的蓝色镜面板上,攀爬着黄铜制藤蔓。走到门前,彩夏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确定我们都跟来了,才用双手握住门把,把门往前推开来。
门后有一片颇宽敞的楼梯平台,正好突出于挑高大厅的半空中,衔接通往一楼跟三楼的楼梯。黄铜栏柱支撑着环绕楼梯的咖啡色扶手,栏柱上雕刻着复杂缠绕的草木;这也是非常典型的新艺术设计。
“哟!”深月看到楼梯平台向右延伸的空间里,有一个玻璃箱子,发出了惊叹声。
“哇,好可爱!”彩夏欢呼一声,冲到箱子前面,“好小的雏娃娃!”
放在黑色木制台上的玻璃箱子,高度、宽度都是六七十厘米左右,里面放着小小的雏坛(放置娃娃的台阶架)。雏坛小归小,还是有五段台阶,最上阶摆着“男雏”、“女雏”,接下来是“三人官女”、“五人囃子”,还有其他雏娃娃道具一应俱全。最大的娃娃,也还不到十厘米高。
“这是‘芥子雏’吧?”深月眯起细长的眼睛,看着枪中。
枪中靠近箱子一步,把手摆在膝盖上,弯下腰来看。
“这好像是出自于有名的上野池之端的‘七泽屋’,如果是的话,就非常有价值啦。”
“芥子雏?”彩夏显然不太了解。
“又称为‘牙首雏’,娃娃的头是用象牙雕刻出来的。”
“哦?”
“现在的雏坛装饰样式,是在江户时代定型的。之后,江户及大阪的富商,又利用各种技巧,把雏娃娃做得更精致华丽。可是,幕府借由某个时机,劝导大家不要太过浪费,并限制了雏娃娃的材料与尺寸。于是,雏娃娃制作者就跟幕府卯上了,在限制范围内做出了这样的小型雏娃娃。”
“哦——听你这么说,这些东西好像蛮有价值的。”
“你们看里面的雏娃娃道具,真的做得很精致呢。”
枪中说得没错,那些道具比标准尺寸小了许多,但是,其精巧、细腻程度,都令人目瞪口呆。直径约五厘米的“贝桶(装游戏用贝壳的桶子)”里,装满了大小不到一厘米的配对游戏用贝壳:约三厘米大的砚台盒里,收着砚台、墨、笔;鸟笼里面住着小鸟,全长不到五厘米;牵着牛车的牛,身上植着纤细的体毛。
每一个道具都做得非常精细,没有任何瑕疵。
大家都被这个精致的迷你世界深深吸引住,目不转睛地看着箱子里的东西。
“咦?”彩夏突然惊叫一声。
“怎么了?”枪中问。
彩夏猛然转过头去,说:“讨厌,又来了……”整张脸沉了下来。
“到底怎么了?”枪中又问了一次。
彩夏皱起八字眉,说: “你们没看到吗?”
“看到什么?”
“有个陌生的脸庞,映在那个箱子的玻璃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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