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佛像不是象玉岭那样刻在峭立的悬崖上。严格地说,也许是根本无法相比。不过,要是比较下去的话,反而容易成为学术论文的体裁。
他获得了一个月的时间和旅费,所以必须要把调查研究的成果归纳整理起来。
他写写抹抹,抹抹写写,感到很难写下去。这时天已经黑了,房间里暗淡起来。为了节约灯油,他暂时没有点灯,躺在床上休息。
这时听到大门外有人在大声地嚷嚷。
入江爬了起来,走出了房间。他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在走廊里碰到了李东功的太太,于是他问道:
“出了什么事吗?”
“据说营房里起了火。”李太太回答说:“不是什么大事,据说火很小。是刘大爷跑来告诉我们的,跟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是刘大爷声音大了一点,吵了您吧。”
“没有,我工作累了,正在躺着休息……要是营房里起了火……”
“入江先生还得去看看吧?”
“是呀。”
他的身分在形式上还是属于守备队。既然是自己所属的部队发生了火灾,恐怕还是应当去一去。尽管说是小火,装着不知道也有点不合人情。
入江匆忙穿上衣服,决定到营房去一趟。
狭长的营房是南北延伸的,它的南端还在冒着白烟。已经看不到红色的火焰,看来火已经扑灭了。
一走进营房,伊藤伍长还在揉眼睛。入江跟他说道:
“火好象已经灭了吧?”
“嗯。灭是灭了。”伊藤伍长有气无力地这么回答说。在薄暮中看不清他的脸色,但可想象出很不佳。
“真倒霉,伊藤伍长肯定要挨三宅少尉的一顿申斥!”入江心里这么想,对他很同情。
守备队留下以伊藤伍长为首的十五人当留守班,三宅少尉率领其他的人出动到新林镇去搞清乡工作了。
伊藤伍长负有留守的责任,虽说火灾不大,但由于不注意而发生了火灾,他感到沮丧也是理所当然的。
到新林镇单程需要两小时半,来回就要五小时,再加上在那儿搞清乡工作的时间,下午出发的守备队,不到半夜是回不来的。
营房内空空落落的,出动的军队显然还没有回营。
“还没出大问题,这就算不错啦!”入江想安慰安慰意气消沉的伊藤伍长,他这么说。
起火的房子,是这座宅院南边拐角上一间象堆房似的小屋,守备队从来未用过这间房子。反正是别人的房子,应当说没有多少实际损失。
“这可成了大问题了。”伊藤伍长垂头丧气地说。
“成了大问题?”入江反问说。
伊藤伍长周围的士兵们也都没精打彩。
问题是弹药全部叫人家给盗了。”
“弹药?”
“是呀。因为起了火,大家都去救火,乘这个空子把全部弹药给盗走了。”
“是吗?”
守备队的弹药库在宅院的北端,恰好在与火灾现场相反的一端。
“咱们上当了。”伊藤伍长叹了口气说“这是游击队有计划搞的。在那个堆房放火,肯定也是他们千的。咱们一心想快点把火扑灭,连弹药库的哨兵也跑去救火了。要是平常的话,人多,恐怕就不会干出这种蠢事。”
据说大家都忙着去救火,弹药库没有人看守,被人撬开了锁,把库存的弹药全部盗走了。
在从丹岳回来的途中,烧毁了补给的弹药,因此后来就没让这边派人去领取,而由兵力多的丹岳组织了一个小队人数的运输队,把弹药送到瑞店庄来。
这些弹药全部被盗走了,三宅少尉将会怎样大发雷霆,这是完全可以想象的。
“我真想死掉算了!”伊藤伍长用手捶着自己的脑袋,揪下头上的军帽,揉成一团。
入江想不出安慰的话。
“说起来,”伊藤伍长朝四周乱吐着唾沫,恨得牙痒痒地说:“在起火之前,营房北面围墙的外面就停了好几辆马车,上面装着麻袋和木箱。就是这些家伙干的。咱们发现太晚了。翻墙过来的人恐怕相当多。一定干得很麻利迅速。咱们发现得晚,可是他们是把撬开的锁好好地安在那儿才跑掉的。”
据他说救火的时间花了约二十分钟。就在这期间,游击队敏捷地发起行动,把弹药盗走了。
关于堆房起火,事先已发现有撤了汽油的痕迹,但往意到的时候,火势已迅猛地烧起来了。
火被扑灭之后,来救火的弹药库的哨兵又未立即回到岗位。围着现场看热闹,看来在任何社会里,突然发生的事件,都会引起人们特殊的兴趣。
士兵们意识到有问题,是在发现墙外扔下了麻袋和木箱之后。
有的士兵记得这些东西原来是装在附近的马车上。他们感到奇怪,一查看,木箱、麻袋里装的都是废纸屑。
接着又发现一部分围墙被破坏得很厉害,觉得这是不是有人闯进来了,这才打开弹药库来看。
弹药库里几乎空空如也!
这是守备队驻扎瑞店庄以来最大的不吉利的事件。
负责人伊藤伍长说他想死掉算了,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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