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来这里的途中,曾经被游击队拘留了一天。我在那儿就看到了你。”
“啊?”
“从监禁我的房间的小窗户里,可以看到院子的一部分。
当时你就站在那里。另一个男的大概是卧龙司令吧。你待在那样的地方,当然可以推测是和游击队有关系。”
“原来是这样呀!入江先生,你是日本人。你把我的情况报告了三宅少尉吗?”
入江摇了一摇头。使劲地摇了好儿次。他说:
“要想报告的话,我早就报告了。现在我一点也没有这样的想法。”
“谢谢你!”映翔低下头,说:“我也是这么相信的。先生是日本人,但我认为你首先是人。确实是这样的可是,有的人就不是人。我的证据叫这个不是人的人掌握了。我要是不跟他结婚的话,他就要把这些证据送到守备队去。他就是这么威胁我的。不,不仅是对我个人。你也知道,我的伯父最近也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而且他还给游击队提供经济上的援助。谢世育说要连同我伯父的言行一起报告三宅少尉。”
“卑鄙!”入江哼了一声,浑身象火似的发烧。
“他是乘人之危来逼婚。我回答他说,让我考虑一些时候。他给我限定的期限是到明天中午为止。”映翔一直在低着头说话,这时突然抬起头,正面望着入江的眼睛。
“那末还有?”入江催促她说下去。
“明天中午以前,必须把他杀掉。如果让他活着,他就会把我的情况报告守备队。我肯定要被处死。三宅少尉会枪毙我的。不,会把我吊在树上;一定会把我脱光,吊在营房院子里的那棵白杨树上示众。谁为我杀了谢世育,我就是他的人。我已经下定了这个决心。”
“你不能逃走吗?”入江问道。
映翔摇了摇头说:
“逃不了。我要逃的话,有我的一定的渠道。但这条渠道谢世育是知道的。他已经向三宅少尉报告了,让他今明两天在这些地方加强警戒,说到那儿去的女的就是游击队的间谍。他是这么说的,不是我撤谎。据说三宅少尉已经跟丹岳的日本军取得了联系,布置好了罗网。现在要逃也逃不了了。”
“卧龙司令的游击队的据点也……”
“那儿是安全的。最近他们转移到了新地点。谢世育还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卧龙司令那边要到后天才能把新的联络渠道通知我。要能早一点,我也有路可逃。可是不成!
现在只能杀掉他。”
“他好象喜欢你。”
“我知道。”映翔立即回答说:“我一直利用了这一点。他掌握了我相当多的秘密,我是哄着他,好让他不向日本军报告。唉!这也许是惩罚吧,我可能太耍弄他了。我可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我觉得我是为了祖国。不过,这一下他也毁了。他说,我如果同意结婚的话,他就和我一起逃走,通过他的安全渠道。他也必须要逃走,如果他不能揭出游击队的话……”
“就是说,他也必须要作出选择,或者把你出卖给日本军,或者和你一起逃走。是这样吗?”入江想起了谢世育在第三峰前的样子。看来他也是在犹豫不决。一定是在第三峰前下了最后的决心,返回去向映翔提出了结婚的要求。
“是这样的。”映翔回答说:“他也在拚命地挣扎。他要对我进行疯狂的报复。入江先生,你愿意我落到谢世育的手里吗?”
“不,不能落到他的手里,绝对不能!”
“那末,杀他吗?”
“当然杀!”入江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地叫喊着。他已经不怕任何人听到了。人被怒火包围着的时候,就不顾前后左右了。
映翔也慢慢他站起身来。
“我发誓,谁为我杀了谢世育,我就是他的人。我对着祖国的山河发誓!”她这么说后,鞠了一躬,朝门边走去。走到门边,她回过头来说:“限期是在明天中午之前,一定要在今天晚上动手啊!”说后走出了房间。
入江呆呆地站在那儿。不一会儿,浑身颤抖起来。包围着他的怒火好似在刹那间变成了冰块。一根冰柱从他的头顶,贯穿他的心脏,一直通到他的脚尖。
他坐到椅子上,把拳头放在膝上。他那攥着的拳头颤抖得来回摇晃。不,膝头本身也在颤抖着。
“杀掉那个狐狸谢世育!期限是明天中午,要在今天晚上,我要做一千四百年前的那个石能!”入江这么跟自己说。
一想到一千四百年的岁月,他的心才稍微平静下来。大概是由于脑子里想到了遥远的时代,而感到尖锐的现实多少有点和缓吧。
入江闭上了眼睛,想象着山中宰相的门生石能大汗淋漓,砍着望楼柱脚的场面。
“我也将会是这个样子吧!”
当他一想到这里,就好象被什么弹起来似的,又从椅子上跳起来。
然后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谢世育把每天早晨十时左右到悬楼上来做体操当作他的日课。
他那个悬楼也和李家的一样,是从悬崖上伸出来、用三根柱子撑着的。而且这些柱子并不粗。
从悬楼的柱脚到地面的这一段悬崖,垂直高度约二十米。说是地面,实际上是覆盖着羊齿植物的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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