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袋子并没有出现。秀一登时愕然。
任凭他再怎么思考,也没办法说明袋子为什么会不见了。就连旧轮胎也都还确实在同样的地方。无论是塑料桶还是其他的东西,都跟他记忆里的位置完全一样,却只有他所埋下去的袋子、还有里面所装的“强制终结”曾根的道具,全都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刚开始秀一还以为自己把埋袋子的地方给搞错了,于是在那一带来回挖了又挖,但是都没有找到。就算有人拿走了那个袋子,一定是特地挖掘垃圾之间的砂地后才发现的。为什么会有人知道这里埋了东西呢?
秀一感到一股来历不明,无法言喻的恐惧存在这个空间。这使得他心头一凉。
即使经过了一整天,那厌恶的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这天的课是从数学课开始,老师已经把数学的考卷发回给学生。
看到分数的时候,秀一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他毫不怀疑自己会考满分的,但是,这分数却打破他进高中以来最低记录的八十分。
他想,该不会是改错了吧?于是他一题一题地检查自己被扣分的题目。为了去找老师申诉,他已准备好随时都可以站起来。
但是,秀一立刻陆续发现了许多不可置信的小错误。自己为什么会犯下这么愚蠢的错误呢?答案确实都是自己所写的没错,但是,在答题时的精神状态究竟如何,如今也无法得知了。
坐隔壁的纪子正在看着自己。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去把考卷给遮起来了,那只有看起来更悲惨而已。秀一看了一下纪子的考卷,被扣了很多分数的地方,都是她自己预言过的,总分也跟预测的相去不远。
这样一来,考进全年级前五名的事,也成了一大笑话。
到了午休时间,秀一因为不想跟大门和纪子聊关于考试的事,就带着面包准备找个地方独自吃饭。
因为一直下雨,所以他不能去校园或是屋顶。结果,不知不觉间,秀一就走到美术教室来了。
因为湿度很高,感觉上颜料臭味比平常还要刺鼻。打算在这种地方吃午饭的傻瓜,只有他一个人,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秀一配着牛奶吞下咖喱面包和哈密瓜面包,然后把包装纸丢进垃圾桶里。就在他正打算要离开教室的时候,想起了纪子所说的话。
纪子确实说过,如果在下雨天去美术教室看看的话,就应该能明白了。于是秀一环视美术教室,心想到底会发现什么事呢?
秀一的目光,停留在教室一角、放画布的架子上。为了让画布能快点干燥,在架子上还架了铁丝网,放在网子上的,都是二年级学生画到一半的作业。秀一走近画布架,抽出了纪子的画。
重新细看之下,秀一忍不住为纪子那极度纤细、极度认真的笔触而吃惊。她的构图相当正确,但是颜色的使用却有她独有的偏好。与其说她是确实地描绘出主题,还不如说是她是在画自己理想中的色彩。
秀一把纪子的画放回架上,再把自己的画拿出来。
刹那间,秀一还以为自己拿错画布了。画布的中央部分,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凹洞,是因为画布松弛而造成的。当然,只有他手上这张画布出现这种情形。
糟了!秀一后悔不已。我为什么会忘记这么基本的事情呢?
画布是会依湿度而伸缩的。所以,如果要更换画布和画框,一定要选一个湿度高的雨天,或是用喷雾器让画布吸收充足的水气。
在雨天撑开的画布,晴天时会收缩而绷紧。相反的,要是在湿度低的晴天撑开画布的话,一到了下雨天,就会变得像这样松垮垮的。
纪子看到这张画,自然就晓得我已经重新换过框了。而在她思考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理所当然地,就会联想到我们那天上美术课的情形。纪子一定知道,我那天是因为不得不溜去某个地方,而说了谎。但是,接下来呢?她已经发现我去哪里了吗?会不会已经发现我做了什么呢?
秀一紧握着画布,呆呆地站着不动。
一家三口幸福的团圆时光正持续着。
友子忽然唐突地说:“也该给那个人一些祭祀的食物了吧?”“他也没有其他亲戚了嘛。”“由我们来照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遥香就说:“那我就拿一些吃的去给他吧。”然后她把“即使已变成了一堆骨灰”“也仍是她亲生父亲”专用的盘子上,放上祭祀的饭碗,接着急急忙忙地走上了二楼。
秀一也跟在遥香后面上了楼。
遥香平心静气地走进了二楼走廊尽头那间令人生厌的房间。秀一虽然不太想进到里头,但是也只得跟在她后头走进去。
房间最里面设有祖父母的神龛,而曾根也被安置在那里,旁边有无数点着了火的蜡烛。虽然一点风也没有,但那略带蓝色的火苗却微微地摇晃着。
刚开始他以为曾根已经死了,但现在却似乎又不是这样。就算他已无法动弹,但确实还是活着。
就算用电流停止了曾根的心脏,他的脑细胞也完全死光了,但是他还是没死。即使以电流将他的身体给溶解掉、缩成那么小的体积,但他仍以完全无害的身份,永远地存活在这世间。
遥香把饭碗供在桌上,敲了一下铃。曾根此刻看起来就跟小小的木雕佛像一样,一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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