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Fore Roses、Early Times的话,马上就能给你。”
“都说什么都好了啊,就来个五六瓶吧,拜托你了。”
“喂,那不太……”
“我没叫你一次全带到学校来啊。可以分成两三次,或是一次一瓶也可以。对了,也许别在学校里交易比较好,约在外面碰头吧!”
“喂,你不节制的话,会把身体搞坏的。”
没想到“盖兹”居然会关心起自己的健康。秀一不禁苦笑起来。
“反正你拿来就是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样你就没意见了吧?”
秀一拍拍“盖兹”的肩,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就跑上楼梯。
他打开通往屋顶的铁门。
天色越来越暗,看来随时都有可能下起雨来。这种天气,也难怪屋顶上没人在。
然而,他却觉得这样的天气很符合自己现在的心境。
秀一抓着铁丝网,眺望着在视野中完全开展的相模湾景色。远处有着大型货船正缓慢航行着。
他张开右手,举至眼前。
突然间,刺杀拓也时的触觉,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表面粗糙而冰冷的刀柄。以及在那蛤蜊形的刀刃,侵入拓也肋骨之间时,手上虚无的触感。就这样握住刀推进,让手与胸口相抵时的瞬间,刀刃看起来就像是变魔术般凭空消失不见了。
秀一打起了冷颤。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的情绪反应。
他以前曾愚蠢地认为,日本人和如“罪与罚”里所见的强迫观念无缘,所以是最适合完全犯罪的民族。
但他现在才了解,在剜绞着杀人者的心的,不是对神的敬畏或是良知。也绝非面子或名声之类的东西。
如诅咒的金属环般紧紧勒住自己的心的,只是杀人的事实而已。杀了人的记忆将紧紧地跟着他,不管到了哪里,他一辈子都无法逃离那记忆的束缚。
就算杀掉的人是最差劲的人渣,或是有多么逼不得已的理由,也依然无法为自己的心作辩解,当然也无法获得任何慰藉。
今后的人生中不管会有多快乐的事也好,或碰上多么值得感动的事也好,他还是会想起自己曾经杀了人这件事吧。
秀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连他自己也没有预想到,情绪的转变会如此突然。原以为自己是陷入低潮,持续着有气无力的状态,刚才却又突然地爆发出来。
对于自己能够控制情绪到什么地步,他已经没有自信了。究竟也不过是暂时逃避之道而已。
也许有必要借助药物的力量吧。他开始考虑要不要订购一些像“K's Convenience Pharmacy”网页上所贩卖的精神安定剂。
不过,他想到要取货的话,那个私人信箱已经无法使用了。因为钥匙在纪子手上。
那么,干脆到涉谷或是新宿一带,向操着奇怪日语的商人买一些危险的药物算了。他有点自暴自弃地这么想。
私人信箱的事,一直沉重地压在自己意识中的一个角落里。
不过,他已经预付了半年的使用费,而且也不会收到其他的信件,所以信箱不可能遭人怀疑而被打开,更别谈会有人将它送至警局的可能性。
但是,让掌握着自己命运的证据,一直处在悬而未决的状态下,只会使自己的情绪更加不安。
若说到还没解决的事,当然就是被拓也拿去的电线等物品了。以拓也的性格来推算,他八成会随手把它放在书桌抽屉里。不过,添附上真相的说明等这么有先见之明的事,基本上他是不可能做的。
已经过了一周了,他们也许已经整理好了遗物。就算被拓也的双亲发现,应该只会被当作普通的杂物吧。
秀一一度还考虑要不要以上香之名去拓也家拜访看看。若幸运的话,也许会发现电线等物品,然后顺手把它拿回来。
但是,实际上这件事相当困难。
拓也的双亲对儿子抢劫便利商店这个事实所受的打击,比他的死亡一事还要来得大。很明显地,他们想将既成事实从这社会上隐藏起来,早点忘记所发生过的一切。他们默默地举行葬礼,没有通知任何人,顽固地拒绝和事件相关人有所接触。
只有一次,母亲接到了拓也的父亲打来谢罪的电话,并传达了今后想要静静地让事情过去,不希望被人打扰的想法。
虽然自己的立场也算是被害者,但因为对方死了,而自己却毫发无伤,所以自己若再主动地要求和对方接触,对方也会犹豫不决吧?
况且,若是在拓也家找电线的事被警方知道了,那才真是自寻死路呢。
秀一突然注意到有人从校舍中出来了。有两个人,两人都穿着白衬衫,手里拿着外套,怎么看都不太像是学校的老师。
秀一几乎把脸贴在铁丝网上,仔细地瞧着。
果然没错。
右边是山本警部补,另一个人他不认识,但一定也是刑警。
他们到底来学校干什么呢?
秀一觉得自己的双脚竟发起抖来。
警方还在继续搜查吗?既然会来到学校调查的话,可能是对我产生怀疑了吧?
不,等等。
这里也是拓也的学校啊!虽然他已无法来学校上课,但警察来向他的导师问话,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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