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枪握在胸前,回到床上,关上了床头柜上的灯。虽然那个白色装束的家伙应该不可能是德国兵之类的人,但我小心提防着是肯定没错的。
躺得正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冉走了进来。
“今晚也是跟您对床。多多关照。”
“不是赫尔就好。他梦话可多了,烦得很。”
“哈哈。那家伙现在正在戏弄牧师呢。我看牧师都快哭出来了。顶多三十分钟,他就会想把赫尔和上帝一起丢到西伯利亚去。不过,四十分钟后,他们又会重修旧好。因为到时候,那里的所有人都会醉生梦死地跳起舞,把神的存在抛到脑后。”冉冷笑着,在旁边的床上坐了下来,“对了,传令到了,还是书面文件。明天必须去战壕守着了。”
“理由?”
“那里的人数不够。说是要我们去帮忙修补联络壕。据说有一天就足够了。”
“明白了。到时候跟大家说吧。”
我一脸倦怠地说着。所谓的帮忙修补不过是个口实,他们绝不会让我们去拿铲子,只会让我们握枪。
“我总在想,你小子被部下用平起平坐的口吻搭话似乎也没什么意见嘛。”
“我也总在想,你小子总是用着跟我平起平坐的口吻嘛。”
“噗——”冉哧哧笑着,鼻孔像恐龙般喷着气,“哈哈!哦,对了,说起来,有个自称是你熟人的妞儿在下面等着你小子呢。”
我不禁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
“嘿嘿。”
我把枪插进了腰上的枪套里。站起来走动的时候,就一定要带上枪,这早就成了我的习惯,或者说怪癖吧。
“无论何时,相聚总是如此美丽。”
“要当诗人的话,就到她一个人面前去当吧。行了,快去吧。”
我走出房间,下了楼梯。饭厅里,几个士兵握着葡萄酒瓶,摇摇晃晃地跳着舞,除了酒精他们找不到更好的依赖。所以此刻,他们投入地醉着,忘记了血与火的厮杀,忘记了也*天他们就会死去。我默默地从他们中间穿过,向着安静的方向走去。
厨房的前面,并排放着两张小小的安乐椅。两张椅子遗世独立般静静地倚靠在一起,不染一丝尘嚣。
她就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静静地等着我。她扬起了脸,看着我的眼睛。
“雷因。”
下一秒,她已然向我飞奔过来,扑进我怀里用双臂抱住了我的肩膀。而我,也紧紧环住了她的后背。
“现在的我可不是雷因噢。”
“知道的啦。现在的我也不是玛莉。但我们两个就是雷因和玛莉,永远都是。”
我笑了,温柔地抚摸着玛莉的长发。玛莉抬起头,用她那清澈的眸子注视着我,栗色的瞳孔闪闪发亮。
“游戏已经开始了,”我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述着,“得胜的是被诅咒的短剑,还是我们呢?”
“短剑在哪里?”
“在阁楼里。似乎是这栋宅子的主人的。”
“嗯——要死的话,让我死就好了。”玛莉一脸悲壮地看着我,“我们两个,如果非要死一个的话,就一直让我来当死掉的那个吧。只要死了后还能再转世遇见你就行。死多少次我都愿意!”
“玛莉!”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对我们来说,死亡本身不是问题。问题是,生离死别的那一刻,那种万念俱灰的悲、撕心裂肺的痛,难道要让它一直这样折磨我们?而且,被短剑刺中时,你会流很多血,会很痛。你一定会哭鼻子的。你这个爱哭鬼,你让我杀死你,但我怎能忍心下手呢!”
“我才不是什么爱哭鬼呢!”
“好,不是爱哭鬼,是个爱逞强的小孩。”我笑了,“不论发生什么,直到生命尽头,我都会尽全力抵抗短剑的意志。”
“这做法真没创意。”
我和玛莉一起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两张孤单单的椅子,跟我们两个多么相称。
“我知道你一定能找到我,不论多么艰辛。”
“嗯。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我试着寻找短剑的下落,于是就找到了你。”
“短剑还是我们的指针呢,真是讽刺,呵呵。托它们的福,我们一次又一次地重逢着,一起商量着如何抵抗这荒诞的命运。只不过,象征着宿命的短剑也总是守在我们身边罢了。”
“我们有可能毁掉短剑吗?”
“我不知道。有关让短剑从这世上彻底消失的方法,我查阅了很多资料,资料上介绍的方法多是些魔术师变戏法似的故弄玄虚的把戏,像古代凯尔特的咒语啦、英国神秘学家的白魔术啦,本身就很可疑。而且短剑在这世上共有六把。很难想象怎样把这六把剑同时销毁。”
“索性连这整个地球都毁灭算了。”
“好主意,呵呵。”
“不过这样的话我们俩也就不能重逢了。多寂寞啊。”
“就算地球没了,我们依然会轮回转世。不过,假如转世以后,我们失去了前世的记忆,再也想不起彼此了,又会如何?还会这样理所当然地重逢,再一无所知地用短剑杀死对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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