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十二点已开始工作的时间被调查的话,必须换衣服了。和雄找到挂着自己工作服的衣架,换完衣服。工厂内严禁佩戴首饰,和雄解下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把它小心地装到裤兜里。拿着作为巴西工人标记的蓝色知了帽,回到休息室。
他发现雅子站在原处,看着自己走来。雅子也早换好了衣服,可能是太急了,从发网中露出几根乱发。
“等一下。”
走过她身边时,雅子拿手碰了一下和雄的大手。和雄扭头不理雅子,走向办公室。
如果被雅子出卖了,考验就算完了。就跟自己的生命也终结了似的,和雄的感受很强烈。手被雅子碰后,和雄边走边回过神来。不,这也是考验。自己必须忍耐雅子对自己的考验。通过大腿感觉到了冰冷,和雄确信钥匙还在日袋里。
敲过办公室的门,门被里面的人打开。巴西翻译和刑警等在那儿。和雄为了抑制不安,无意识地把手插进裤兜,紧紧地握住了钥匙。
“我叫今井。”警察亮出证件。
“我叫宫森。罗波特。和雄。”
今井刑警个子很高,短下巴,看上去像个老好人,但目光敏锐。
“失礼了,有日本国籍吗?”
“有,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巴西人。”
“啊,怪不得很潇洒嘛。”今井笑道。和雄感到自己的血统被揶揄,没有笑。
“有事想问问,对不起了。这个时间也算作你的工作时间。”
“是吗?”
和雄想到马上要切入正题,紧张起来。不过,刑警的问话却出人意料。
“认识山本弥生吗?”
和雄惊愕,不由得去看翻译的脸。翻译催他回话。
“是的,认识。”和雄点头,猜不透今井的真意。
“那么,也知道山本丈夫的事了?”
“知道,大家都在议论。”
他究竟是想问什么问题?和雄着急了。刑警还是频频发问。
“见过山本的丈夫吗?”
“一次也没有。”
“那么,跟山本说过话吗?”
“偶尔打个招呼什么的。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雄的后半句像是没被翻译。刑警继续问:“上个星期二晚上,你没上班。
对吧?能说一说那天的行动吗?”
“是怀疑我吗?”
因为事情意外,和雄害怕了,同时心中涌起了愤怒,因为事情跟自己毫无瓜葛。
“不。”刑警笑着否定,“我只是调查山本女士的交友情况。为了慎重,只调查那天歇班的人。”
虽然还没听明白,和雄回忆着告诉他那天的事。
“一觉睡到中午,此后去了大泉町。在那儿的‘巴西广场’玩了半天,晚上九点左右回宿舍睡的觉。”
“你的舍友说你那天没回宿舍。”
刑警露出否定的表情,一边看记事本一边说。和雄抗议道:“阿尔贝鲁特是跟女朋友回来的,所以没发现。我在房间里自己的床上睡的觉。一点没错。”
“为什么他没发现呢?”
“我们的床是架子床,因为我在上铺睡得很死,所以他们没发现。”
和雄想起当夜的事,脸都红了。
“原来如此。他是跟女朋友回来的?”
善于推测的警察默默地笑了。不好意思的和雄,环视了一下别无他人的办公室。,三张办公桌一字排开,每张桌子上的电脑都被透明罩子罩住,和雄呆呆地凝视着。原打算来日本学电脑,自己却在盒饭工厂搬运米饭。这事突然让他感到很不公平。
“那么,那一晚上干了什么?一直呆在屋里?”
和雄无言以对。那晚袭击了雅子,一个晚上都在附近徘徊。因为下起了雨,因为后悔、羞愧,回房取伞时已经天亮,然后又出去等雅子了。舍友阿尔贝鲁特上班去了,所以不会知道。
“散步了。”
“整晚上?在哪儿?”
“工厂周围。”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反正呆在屋里很无聊。”
警察略显同情似的看着和雄。
“你多大了?”
“二十五。”
叫今井的这位刑警好像醒悟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陷入沉思。他盯着记事本,有一阵子没开口。
“可以走了吗?”
和雄忍不住打破沉默,刑警用手制止他。
“据某人说这附近有流氓出没。你听到过这个传言吗?”
终于被问到了,和雄抓紧了裤兜里的钥匙。
“听说过。……某人是谁?”
“这个说了也没什么。”今井轻声笑着说,“听城之内邦子说的。”
和雄撒开手中的钥匙,掌心已经出了汗。不过谢天谢地,不是雅子,过会儿必须向她道歉。
“这个跟山本事件无关。那个有关流氓袭击的传言在巴西人中有没有传播?
比如说是谁干的,谁被袭击了等等?”
“没有。”
和雄斩钉截铁地说,并看了看墙上的表,随手戴上了黑知了帽。今井好像也死了心,不再提问,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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