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子气愤地将桌子上厚厚的一振女性杂志一骨脑地推到地板上。杂志“哗啦”
一声落到地毯上,露出尼斯特辑的广告彩页。邦子用脚趾翻看杂志,那些梦幻似的名牌产品的广告引诱着她的消费欲。法国夏奈尔、古奇。布拉达……几乎全是挎包、鞋子、初秋时装、手饰等的广告。
这些杂志也是从垃圾堆里检来的。杂志上到处都是饮料的污渍,对邦子来说,这并无大碍。不管怎么说,这些杂志没花自己一分钱。
报纸也不订了,汽油更成了奢侈品。所以,近来车也不开了。对于只能看电视综艺节目和连续剧消磨时光的邦子来说,杂志是不会轻易扔掉的。虽几经多方查找,哲也的行踪还是无从知晓;八月份自己又经常旷工,收入也不多,存款已是零位数。这种几乎一无所有的惨状,邦子已经无法忍受,她几乎要发出饿兽般的嚎叫。
邦子翻看着求职杂志,希望能找一份白班工作,可是没有一份能让她尽快还清贷款的高收入工作。说不定当一名风尘女郎会好一些,可她又自惭形秽。邦子心里那挣大钱、穿金戴银招摇过市的强烈愿望和那潜藏在心灵暗处的劣等感,就如同硬币的两面同时存在。
索性宣布自己破产算了。这种想法在邦子的脑海里转瞬即逝,因为那样将预示着自己终生再不能使用信用卡。量力而行,勤俭度日,她无论如何做不到。邦子不能忍受没有物欲的生活。可是除了有可能从弥生那得到一笔钱外,别无他法,其他的幻想无异于白日做梦。
邦子想,干脆给弥生打个电话。之所以一直没有打,是怕弥生家里有警察。
不过,现在她没有这种顾虑了。
“喂,我是城之内呀。”
“哎呀!”听得出弥生有些为难。邦子猜得出弥生对自己突然打的这个电话并不欢迎。但邦子似乎已经神志失常,直截了当地说:“我看了最近的报纸,你好像有贵人相助哇!”
“你说的是什么?”
弥生假装不知。电话里传来电视动画片的嘈杂声和孩子们的戏闹声。你们的爸爸死得那么惨,你们倒玩得开心!邦子迁怒到了不懂事的孩子身上。
“别装糊涂了。报上说那个赌场的老板被逮起来了。”
“好像是啊。”
“不是好像是,是你运气好啊。”
“你不是也一样吗?是我请你们帮忙的,现如今你又说这种话,什么意思嘛。
还不是由于你把东西扔在那种地方才惹出的麻烦?雅子还气得不得了呢。”
出乎邦子的预料。本以为弥生老实可欺,可她这一反击,却使本来占上风的邦子不知如何应对了。她悔恨地说:“哼!说得好听,人还不是你杀的。”
“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弥生慌张地捂住话机,向四周望了一下。
“什么怎么了,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就是想要钱。哎,你答应过要给钱的,什么时候给呀?能定个期限吗?”
“哎呀,这个嘛……,对不起,我现在还说不准,九月份没问题吧。”
“九月份?……”邦子没词了,“你不是说过要跟父母借吗?你就说现在急用不就行了,反正再有十天就九月了。”
“倒也是,可是……”弥生吞吞吐吐地说。
“哎,真能给我五十万吗?”
“嗯,我是这么核算。”
“太好了!”邦子总算有了点希望,“可是,最近我实在手头紧,能先给我五万吗?”
“这个……能否再稍等一等,那样的话……”
“那样会怎么样?是不是要等保险金到了再说啊?”
“别做梦了。”弥生慌慌张张地说,“哪加入什么保险了。”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生活?还不是跟我一样?没有丈夫,只能做计时工。”
“可不是。其实,今后的事我还没顾得去考虑。不过,为了孩子,我打算继续在这里干下去。我父母也同意我这么做。”弥生的回答是认真的。
可是邦子对弥生的未来并不感兴趣。她不耐烦地说:“你父母不打算给你点钱吗?”
“伸手的话也许会给的。不过,老人也是工薪族,我怎么好向他们开口呢!”
“这跟雅子说的完全不一样嘛。”
“真对不起。”
“我说,工薪族有什么不好啊,有固定的收入。”为了从弥生那里抠到钱,邦子拚命地纠缠。而弥生却总是用为难的口气搪塞,就是不松口。邦子心疼起电话费来,终于放下了电话。
下一个就是雅子了。邦子与雅子每天都在工厂里见面,但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自从知道雅子和十文字相识,邦子就对她有了一种漠然的恐惧感。邦子尽管经济上已很拮据,但却自信自己一定能过上女性杂志上介绍的那种优等的生活。
因此,一想到雅子和十文字那种小巷里的黑市商人有联系,邦子心里就不痛快。
但是,还贷的日子就在眼前,就是犯罪也要想点法子了。为了给弥生帮忙,自己也曾被逼到这个份上,但她已经把那桩事忘掉了。邦子按下雅子家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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