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特司一手拉住贝莉尔,一手拉住丹尼斯,把他们推上前线当做掩护,好容易才把手舞足蹈的H.M.和晕头转向的麦克费格斯先生救出战场。
“这后面总该有个后门吧,”他怒吼,“快把它打开!”
“但是你看,马斯特司!”H.M.回吼道,“我……”
“把它打开,爵士!”探长咬牙切齿。
此刻游乐场里的景象怪诞非常。弹珠台被推翻在地,彩灯狂闪,像一台疯癫的收银机一样响个不停。广播里正放送一曲《烟雾朦胧了你的眼》,而宪兵和警察都已驾到。
“找到了!”丹尼斯总算摸到了后门,“你还安好吧,贝莉尔?”
“我觉得糟——糟透了,”女孩的声音在发抖,“过几分钟我可能会大发一笑,不过现在可笑不出来。”
马斯特司插进话来:“门上有钥匙吗,福斯特先生?”
“有!”
“快走,现在就走!”马斯特司驱赶着他们冲进外头清冷的夜色中,“把门从外面锁上,再把钥匙从门缝底下塞进去。他们如果发现门锁着,钥匙在屋里,想必就不会在意了。”
“很对!”
“我,一个警察,”马斯特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居然没有逮捕騷乱分子,而是帮助他们逃跑!见鬼!”
“你说‘骚乱分子’是什么意思?”亨利·梅利维尔爵士像受了致命伤一样嚎叫起来,“见鬼,马斯特司,我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
“没有吗,爵士?”
“我说,马斯特司,”H.M.略带歉意地说,“现在我们离一家酒吧的后门不远,那儿的老板跟我可是老相识。”
“说来也巧,”马斯特司冷冷回应,“这我早就知道,正求之不得呢。你给我前面带路!”
这时一头雾水的丹尼斯早已迷失了方向,他只知道他们现在身处一条小街上,道路两侧都是高髙的砖墙,凉风习习,深黑的夜空中星光点点。几个人跌跌撞撞前行了二十来步,领头的是H.M.。
H.M.打开路旁一扇小门,钻进一条狭窄的过道,将他们引进一间简陋的小酒吧。面前有扇挂着帘子的拱门,门内烟雾缭绕,好生喧哗,啤酒杯相碰的声音十分清脆。一个穿着无袖背心的壮汉过来撩起门帘,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视他们。
“咯,阿尔夫,”H.M.说。
一瞬间情势大变。
“喔呵,亨利爵士!”老板叫了一声,顿时笑逐颜开,金牙灿烂得像花儿一样。但随即他又紧张兮兮地凑到面前,“该不会是又惹麻烦了吧?”
“没啥大不了的,阿尔夫。劳动了几位警察,就这样。”
“你这位朋友不就是警察吗?”
“没错,阿尔夫。但他现在不当班。后面的房间还空着吗?”
阿尔夫意味深长地使了个眼色。
“进去吧,”他干脆地答道,“锁上门别开,除非听到敲三下,那是我的暗号。其他的就包在我身上,伙计。保证你们没事。”
他们就这么进了后头这个小屋,屋里满是烟味,熏得灯光都模糊不清。虽然现在早已取消了灯火管制,但窗户还按战时的要求那样,用木框钉上,还挡上了厚纸板。最近这里显然办过一场聚会,只见一张大圆桌上洒杯横陈,几把椅子东倒西歪,壁炉那生锈的栅栏上悬着一尊铁制的苏格兰牡鹿。
不料,即便在这个避难圣地,也还免不了一场疾风骤雨。
亨利·梅利维尔爵士在桌旁坐下,而马斯特司将门锁好,走到他面前,双手叉腰,空气中顿时淌出一丝不祥的预兆。
“那么?”马斯特司说。
“什么?”H.M.没好气地问。
“你就不觉得丢人吗?”
H.M.脸上掠过一阵烈士就义般的平静。
“马斯特司,”他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为啥这种事总会发生在我身上呢?我老老实实做人,规规矩矩办事,时刻以查斯特菲尔德爵士①的最髙标准要求自己。”——看样子H.M.真的对此确信不疑——“但我却总会成为他妈的什么阴谋的受害者。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当然可以。”马斯特司毫不犹豫地回话。
“哦?”
“你自己毫不设防,这就是原因。要是你安安静静待在俱乐部,或在家捧读一本好书,又或者做些在你这种年齡该做的事情,就不会卷进这些腌臜勾当了。”
随后马斯特司勃然变色。
“大闹游乐场!”他说,“在电影院外面派发手纸!苍天啊!”
“我并没在电影院外面派发手纸啊!该死!我只是说说而已……”
“还有你,麦克费格斯先生!”
麦克费格斯先生背对他们,手肘支在壁炉上,早已堕入了古苏格兰式的悔恨深渊。
“我中邪了,”他的声音空空洞洞,“怪不得任何人,是我自己中邪了。”
“至于你,亨利爵士,要是明天你家有我们的人登门拜访,那是你罪有应得。我明白告诉你,如果拘押你六个星期,还不能用罚金代替,那纯属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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