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呢。”
“这球是活的,”H.M.说,“它长着眼睛,拥有灵魂。孩子,这颗小球的精神力量,比起一整群吸食大麻以后髙唱《霍斯特·维塞尔之歌》①的盖世太保②还要彪悍得多。”
然后H.M.的大肚皮开始抖动起来。
“我一大早就出来了,准备好打第一洞,”他说,“像我这么杰出的选手,按说早该把它直直轰出两百码开外了,结果呢?这猪崽居然像回旋镖一样去而复返。为什么?”
麦克费格斯先生猛揪特自己铁灰色的头发。
“我一直都告诉你……”他开始滔滔不绝。
“停,”H.M.喊。
“我还没说完。”
“假如你再说一句什么要眼盯着球,头部稳定不动的话,”H.M.用中号铁杆威风凜凛地指着他,“我就剖你腹挖你心。跟那些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会证明的。
“球会拐弯,晓得吗?而且我眼前还有红色的雾霭飘来飘去。然后我就想:‘你要拐弯是吧,嘿?好,看我瞄准,轰你进洞去!’于是我站在球座旁边……”
麦克费格斯先生挤出一声呻吟。
“我站在球座旁边,”H.M.没完没了,“迅猛一击,免度直指右方的球洞。根据精心计算,这一击本来无论如何都该将这厮稳稳当当送上果岭。哪曾想这一回这玩意儿偏偏没往右边拐上一百码,反倒向左窜了二百码,敲破了俱乐部的窗玻璃。
“孩子,我不是神,我也是人,我受不了啦。对付这厮的唯一办法就是把它捡回来,丢到它该去的地方去。就算这样,你知道不,如果它跳起来溅我一身水权当报复,我也不会惊讶的。”
“亨利爵士。”贝莉尔温柔地招呼。
瞥见H.M.的表情,丹尼斯不禁险些爆笑出来,但顾及H.M.正在气头上,便硬生生忍了下去。
因为这其实一点也不好笑,一点也不。
H.M.怒意顿消,一下子就泄了气,尴尬之余缓缓走回球道,手里拨弄着球杆。
贝莉尔翻过栅栏走向H.M.。一片空寂之中,她踏过草坪的沙沙脚步声清晰可辨。
“您到这里多久了?”
“我?”H.M.说,“噢,差不多两星期吧——我是来打髙尔夫的。”他忙不迭解释。
“这期间您一直就在干这个?”
“没听懂你的话,小姑娘。”
贝莉尔忽然指向球场尽头:“您该不会是住在……”
“皮靴旅馆?喔,”H.M.盯着手中的球杆,紧蹙眉头,“不是。你知道吗,我从前曾见过你的朋友布魯斯·兰瑟姆一两次。”
“不错,”贝莉尔点点头,“从上次布魯斯在化妆室里说的话,我也猜到你们见过面。”
“那么,很自然地,我也就无意插手他在此地的计划。我是来度假的,小姑娘,仅此而已。”
他们之前横穿的那条白色道路想必通往艾德布里奇。伴随一阵马达声,路上开来一辆老式的出租车。心下不安的丹尼斯一手提着贝莉尔的皮箱,另一手提着自己的,完全没注意到出租车忽然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更为不妙的是,从后座里跳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马斯特司总探长。
“啊,爵士!”马斯特司冷冷地招呼。
他付了车钱,砰的一声更加冷酷地把车门甩上。
“我们又见面了,”马斯特司说,“好,很好,非常好!根本没人告诉我应该在艾德布里奇前一站下车。否则——”
“原来您也在这趟火车上?”丹尼斯问。
“啊,”马斯特司勉强挤出个笑脸,“可惜警察的出差津贴供不起一张头等车厢的票价,福斯特先生。喂,亨利爵士!”
他翻过栅栏,布魯斯紧随其后。而H.M.还是一动不动。
“马斯特司,你这条海蛇,”H.M.的声音仿佛来自远方,“去他娘的,没想到在这也能碰上你!”
探长收住脚步,狠瞪着他。
“没想到我会来?那你他妈的为啥写信给我说罗杰·波雷果真就在此地?”
死一般的静寂。
丹尼斯手中的皮箱掉到地上,他抓住贝莉尔的手曾按了按以示警告,成功挡住了她将要出口的那一声尖叫。不过马斯特司忙于考虑其他事,并未注意身边这二人。
“不管怎么说这案子也是归我负责的,难道你以为我会说一句‘噢,啊?’然后就忘诸脑后?你他妈的早该想到我会来,不是吗?”
“因为你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除非,该死的,除非我来了灵感!”
“这人果真是波雷?”
“噢,没错。”
“你能证明?”
“我想是的。”
“那我们还等什么?”
“马斯特司,”H.M.挠挠下巴,沉吟道:“此时此地,有些事得先和你通个气,”然后他径直望向贝莉尔和丹尼斯,“你们两位年轻人也该听一听,这样才公平。我说,马斯特司,要不要我先给你大略讲授一下‘如何藏匿尸体’这一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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