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昨晚?”
(波雷现在正慢慢往前挪移。)
“下午你和赫伯特太太、还有达芙妮一起从伦敦返回时……还记得吗?”
“也许吧,快说!”
(又上前了一些。)
“达芙妮偷偷跑去皮靴旅馆找我。你开着达芙妮的车尾随而至,那是你第一次进入我那间起居室。随后你得知我假扮成波雷完全是一场闹剧罢了,才意识到我根本没对你产生任何怀疑。于是你大大松了口气,欣喜若狂地上前甩了我一巴掌。但几分钟后形势骤变,因为你看到自己那台便携式打字机就放在我桌上,还系着你的名牌呢。
“还不止这些。写字台的抽屉敞开着,里面用打字机写成的那几页纸正是原始手稿的一部分。你大惊失色,以至于达芙妮喊了两声才反应过来。”
“你还蛮聪明的嘛!”波雷说。
(更近了。)
“这算不得聪明。”
“不算吗?”
“直到戴眼镜的那老头子细细分析情况时,我才发现问题所在。那台打字机我连盖子都没打开过。来这里以后我只写过两封信,一封给贝莉尔·韦斯,另一封给米尔德里德·莱昂丝,都是手写的。我只需用它打几行字,和抽屉里的手稿略加比照,便不难发现剧本作者的真面目了。
“你大为恐慌,不过你之前早就恐慌过一次了。因为在前往皮靴旅馆的路上,你杀了米尔德里德,莱昂丝……”
“当心!”不知是谁尖叫出声,凄厉而惊惶。布魯斯一震,说时迟那时快,波雷也几乎在同时扑上前来。
毫无疑问,布鲁斯原以为对方会抬手向上刺出这一刀。接下来的进展险些就断送了他的性命。那长达五英寸、仅有发丝般细薄的刀刃如电光一闪,径直往下劈来,妄图一举划开他的小腹。
门外窥视的众人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目力所及仅能勉强辨认刀锋所向。只听得沉重的布料撕裂声,几乎是同时,布鲁斯往后一跃,重心变换,随即顺势挥出左拳。
这一击蕴含了肩部的力量,恰恰击中波雷两眼之间。波雷踉跄着倒退数步,撞上吊着的女尸,尸体发疯般摆动起来,波雷蹒跚着跌了过去。
波雷脚步刚一乱,布鲁斯便箭一般欺身上前。但波雷已有警觉,笑容不改,他两眼间的前额上,一片红晕扩散开来。波雷执刀的那只手快速挥动着,布鲁斯犯了个错误,尝试要去擒住他的手腕,但刀锋又挥了过来,布鲁斯后仰躲闪时脚下立足不稳,一记右拳也没能打中波雷。
波雷开怀大笑。
两人都退开几步,气喘吁吁。他们开始拖着脚步,隔着那具尸体兜起圈子。波雷向左一步,布鲁斯也依样画葫芦;波雷再往左,布鲁斯也还是往左。
五秒过去了,十秒,十五秒……
这时他们在门口可以看见布鲁斯的脸了,只见他双眼放光,马甲上从腹部到胸口被割开一道大口子,衬衫从里面露了出来。布魯斯的手像是护着伤口一样挡在上面。
他的声音异常激昂:“你他妈的是个草包还是什么别的玩意?就不肯扔掉刀子然后……”
“啊哈!看来你很害怕咯,不出所料。”
“来呀,”布魯斯说,“闭上你的臭嘴,今天你插翅也难飞。”
现在步步进逼的换成了布魯斯,身后髙耸着巨大的黑影。他的脑袋时而向左晃晃,时而往右晃晃,屈起手肘,十指如章鱼触角一般舒展开来。
“你刚才说到米尔德里德·莱昂丝?”波雷喘着气。
“你要干什么?还想分散我的注意力?”
“说得好像我能办到一样!——别,别激动!把话说清楚!”
“要说什么?”
“米尔德里德·莱昂丝?”
“这就是米尔德里德·莱昂丝,”布魯斯停在那罩着头巾的尸体旁边,抉住它一条腿,令其停止摆动,“她本是你的帮凶,却还是命丧你手。托基那次假谋杀的真相警方已经全部掌握了。”
波雷呆立当场。
“你撒谎!”
“是吗?那么我怎会如此凑巧地就听来了呢?”
“米尔德里德·莱昂丝……”
“她也读过了剧本,然后到格拉纳达剧院来找我,承认她曾经认识你。她昨天和丹尼斯·福斯特、贝莉尔·韦斯搭同一趟火车来到此地,准备先和我碰头,然后就要去找你。但她比他们晚离开西克莱斯特车站,小心翼翼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现在你对我这些话总该有些兴趣了吧?“
“这可未必。”
但布魯斯注意到那刀刃已经静止下来,杀意完全消散在空气中。
“我的两位朋友开始和其他人聊天,亨利·梅利维尔爵士,马斯特司总探长,”——这时刀锋寒光一闪——“还有一个名叫麦克费格斯的高尔夫球教练。他们像在球场上扎了根似的半天没挪窝。于是米尔德里德·莱昂丝偷偷绕上通往艾德布里奇那条路,想找个不起眼的地方穿过髙尔夫球场赶到皮靴旅馆。
“同一时间,在艾德布里奇,你正钻进达芙妮的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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