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撒谎!”
“是你自己告诉我们的。”
“那又如何?”
布魯斯的眼神与声调简直像在催眠:“你驾车行驶在前往皮靴旅馆的马路上。天快黑了,你看见米尔德里德·莱昂丝正穿过球场。
“四下无人,只有你们俩。你停下车走出去,在路边埋伏,抓住了她,”布魯斯做了个恶鹰扑食的手势,“你把她挟持到哪儿去了?”
“我想应该不是海滩。这里的沙滩非常粗糙,到处是尖锐的碎石,虽然也有些沙砾,但根本不是在她脸上、还有我用来给她擦脸的手帕上那种细滑的白沙。那样的白沙在哪儿才有?高尔夫球场的沙坑里。瞧瞧她这双眼睛!”
他一伸手扯下了女尸脸上的围巾。
布魯斯冷不丁将女尸往前一推,贝莉尔不禁低低惊呼出声。丹尼斯急忙将她揽入怀中,用胸膛挡住她的脸庞。他们俩身后的霍瑞斯·齐特林惊吓之余早已失语。
布魯斯继续施压:“行凶之后,你将她的尸体藏在汽车后座,径直开到皮靴旅馆。然后你心生一计,索性嫁祸于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我当时去游泳了,你也看到我在海滩上。可你恰恰是犯了个滑天下之大稽的致命错误。又或者只是运气太差?”
“运气,”波雷念叨着,“运气!”
(布鲁斯的手藏在身后,悄悄往前挪动。)
“她满脸都是湿漉漉的细沙,记得么?”
“哦?”
“是我擦掉的。我可以发誓,丹尼斯也可以,这女人的脸蛋那时干净得很,我们把她放到……哪儿来着?”
(又靠近了一些,但那把刀也又动了起来。)
“快说!告诉我!快点告诉我!”
“我们把她放进带她前来的那辆被诅咒了的轿车。而此举恰恰对你是致命的。”
“是吗?”
“我注意到了,而且那老怪物说丹尼斯也注意到了,就在车厢后座的红色皮革椅面上有浅浅的沙印,恰好是米尔德里德·莱昂丝头部脸部的形状——那时候原本不可能会出现;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开车来旅馆时,后座上就藏着她的尸体。”
(靠得更近了。)
丹尼斯的眼角余光中出现了一袭移动着的花布,还有件又脏又湿的外套。达芙妮晕晕乎乎地半跪在一地沙砾和雨水中,扶着坑坑洼洼的石墙,正努力要站起来。
她甚至都没注意到罗杰·波雷和布鲁斯·兰瑟姆,他们俩也没发现她。也许是暴风雨渐趋停息的缘故,二人的嗓音此时听来都大得近乎残忍。在这石屋里,他们你来我往言语交锋,好似歼击机连珠炮开火一般。
“你杀了她们,对不对?”
“杀了谁?”
“我的姐姐,还有其他女人。难道你太忌惮我,所以不敢承认?”
“我会怕你不成?”波雷大吼,“不错,是我宰了她们!那又怎么样?你永远都证明不了,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把她们放在哪里。”
“哦,是吗?”布鲁斯大喊,“那你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们就在……”
话音未落,布鲁斯便猛扑上来。
布魯斯的手从身后亮出,甩出一团在灯光里看去黑糊糊的东西。那是之前一直蒙在女尸脸上的那条湿围巾。布魯斯将其一把掷到波雷脑门上。
这一出手的迅捷程度足以擒下一条眼镜蛇,争取到了极其宝贵的小半拍。波雷的左手仓促地挥开围巾,右手随即一刀刺向布魯斯的肋骨。但布魯斯的左臂已经杀到,如同剑客擅使的格挡那样,铁钳一般硬是牢牢拧住波雷的小臂。
随即布魯斯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先是重击他下颌右侧,然后猛捶左腹部,最后又使劲给了下颌一拳。
“搞定了!”布魯斯大口喘气,“抓到了!”
但他并没成功。
有人——可能是齐特林先生——绝望地咒骂了一声。因为罗杰·波雷倏地往后一滑,重重摔在地上,但他那把刀却恰好就在手边。他猛一吸气,如同一只印度橡胶制成的野猫挺身从地面弹起,手中的刀依然寒光闪闪。虽然上气不接下气,但波雷却再次狂笑不已。
正在这当口,亨利·梅利维尔爵士拍拍丹尼斯的肩膀,对他点了点头,迈步走进房间。丹尼斯紧随其后。
“够了,孩子,”H.M.对波雷说,“最好把刀放下,不然我们三人就得拿你的脑袋当板凳了。”
布魯斯气疯了:“走开!”他咆哮道,“这是我的事,走开!难道你们不相信我可以制服他吗?”
“不,”波雷说。
他缓缓后退到小房间的门口,艰难地笑着。吃了一顿臭揍之后,他的下巴肿得老高,青一块紫一块,黄色的灯光直直照在脸上,像是给双眼和额头罩上一张面具。
他离达芙妮·赫伯特不到三英尺,但却没看见她。
“想制服我?”他说。
“咱们接着来?”布魯斯语调温和。
“怎么着都行。”
“住手!”H.M.大吼,“我告诉你……”
“抱歉,老怪物,这是私人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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