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象是俄语,但她们听不懂什么意思。黑暗中隐约看见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
恐怖就象电流一样穿过荒井健司的全身。高大的男人带着金属撞击声向他们扑来。母子俩转身拼命地朝附近的高粱地跑去。
他喊了一句什么。接着在连续的枪声中,子弹头在身体四周飞舞。
二人不顾一切地向高粱地深处跑去。突然荒井健司觉得左脚象火烧一样地疼,但他无暇顾及。
在紧张的精神和本能的支撑下,他们终于跑进小土坡上的一片针叶树林,一脱离危险,二人就再也走不动了。
荒井健司的左脚受了轻伤,但他的裤子已被血染得通红。如果母亲不懂护理知识,或者伤口恶化,荒井健司可能就长眠在这块土地上了。
剧烈的疼痛伴着高烧,还缺乏恢复体力所需要的食物。北满的秋天来得很早,夜晚寒风袭人。母亲的身体也非常衰弱,她不可能背着年已14岁的儿子继续行走。死的命运在等待着他们。
这时,有一个人听到他们说日语后从草丛里走了出来。他就是小山荣太郎。
他是海拉尔方面日本军的一名士兵,开小差跑出来的。他的上司很死板,在日本军战败以后仍要求部下接命令行动。小山对此感到不安,在被苏联军队俘虏之前开了小差。他同一般开小差的人有所不同,狡猾,具有强烈的叛逆精神。
从他的面颊到脖子,有一块很大的尚未痊愈的伤疤。他从来不谈这块伤疤是怎么来的,但荒井健司认为,这是他在部队被上司殴打留下的痕迹。
这时出现的小山荣太郎对她们两人来说,无疑是救星。母亲为小山包扎了伤口,他的老家也在长野县,这使他们感到很亲切。他就象亲人一样照顾这母子二人。
他把开小差时带出来的宝贵的大米和罐头分给他们吃,晚上还悄们从村子里搞回些食物。在这种时候,象他这样的人比老实巴交的人更令人感到可以依靠。
这样,在小山荣太郞的帮助下,荒井健司母子二人终于安全到达了长春郊外的难民收容所。1946年春灭,三人又乘同一条船回国,还回了老家松本市。
在家乡,父亲的死讯在等着母子二人。荒井的父亲在南方,因虐待俘虏被投入监狱,没有等到判决就病死了。母亲鼓起生活的勇气,到保健所工作,一人抚养荒井健司。
在回国之前,荒井对小山就产生了类似对父亲的感情。他理解在松本市第一次同小山的妻子见面时母亲悲恸欲绝的心情。
在回国后最初两年里,小山一家同荒井母子还象亲戚一样来往,但后来小山荣太郎离开松本去横滨工作,又过了一段时间,便音信全无了。
荒井健司以后的人生道路同战后象他这样年纪的人相比,并不算很特别。
1950年母亲去世。荒井健司进入私立大学学习,后因学习成绩太差中途退学,不久便加入东京的黑社会组织“末广组”。
第一次动刀打架,以单纯伤害罪被判一年半徒刑,但他没有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一出监狱,他就找到有名的纹身匠周五郎,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在背上刺了二条龙,在两只手腕上各刺了一朵樱花。他立志在黑道上干出点名堂。
组长近藤龙一在背上刺有不动明王和二童子,并在两条胳膊上分别纹有升天龙和下凡龙。他在看了荒井刺好的纹身后略带嘲笑地说:
“健司,你终于完全成了一个傻瓜了。背着这么个纹身,进了监狱当然能受到很好的招待,但碰到女人,她们可就怵头了!”
如果是不良少女,她们是会感兴趣的,但荒井健司喜欢的是一个在咖啡店工作,但决称不上不良的少女的姑娘。即使从监狱出来以后遇到这位姑娘——后宫澄子,他仍然象过去学生时代同姑娘约会一样羞涩、呆板。他曾认真地想过,如果能同澄子结婚,他要找一个正当的职业。
心诚所至,金石为开。不久,澄子便把一切都献给了他。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纹身时惊讶无比。
“可怕……,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澄子说了这句话后,用赤裸的手臂抱着枕头,哭了很长时间。
这时,荒井也后悔自己纹身,但现在已经无法改变了。他猜不透女人的心思。见到纹身就想断绝来往的澄子又默默地接受了他的第二次诱惑。
不久,二人就同居了,但澄子仍然讨厌他的纹身。
“你不会让我也纹身吧?如果说没有纹身做不了妻子,我就和你分开。”
这是澄子的口头惮。除此之外,二人甜甜蜜蜜地过日子,这种日子持续了将近一年。
荒井健司用手枪杀死了东京大东会的大头目永田喜兵卫,1957年10月15日——一个阴冷的雨夜,荒井健司出来自首了。
永田喜兵卫同他个人之间并没有任何恩怨。这是按照老头子惩罚叛逆的命令执行的。
这样打死人至少要蹲5年监狱,但老头子答应,从监狱出来后,在东京给他一块地盘。希望在黑道上出人头地的欲望促使他毫无怨言地执行了这个命令。
在黑社会里,前科如同勋章,体验一次监狱生活并不觉得让人无法忍受,至于尚未正式结婚的妻子澄子如何悲伤,这就更不值得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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