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去吧!”
“写好遗书去吧!”
两个人各说了一句。
“傻小子!”
他喘了一口气,看着前面。眼前全是雪。积着雪的山挡在前面,好像爬来爬去也没有尽头的山耸立在眼前。他看了看刚才走过的路,然后又朝上爬。
上面有个山场,使他多少得到一些安慰。不管怎么样,只要爬上去似乎就可以摆脱危险了。他不想回去变成学生们的笑料。他决定在走的过程中想一想不幸事件。
“凶犯现在正盯着我的脖子,也许我是最后的目标。在火车上差一点儿变成尸体。凶犯为什么在火车上不杀掉我,还要留个纸条在我身上?”他气喘喘地再也迈不开步了,于是抱着松树喘了口气。树枝上的积雪被风刮得飘起来,扑簌簌地朝下掉。凶犯为什么不杀死我?是不是凶犯认为我会自动结束生命?如果他是这样想的,那真是愚蠢无比。”
只要一停下脚步站下来,身体好像霎时就冻住了,但是只要动一动,脸上又马上冒汗。
树枝上的积雪像是棉朵扯破后放上去的。只要风一吹,雪就一团一团地朝下掉,打在肩膀上和头上。
道路埋在雪里看不见了。他认为没有树木的空荡荡的地方应该是路,便估摸着朝前走。但是越走越慢,每逢迈动脚步的时候,就感到两腿好像有千斤重。动作逐渐迟缓,体温开始急剧下降。尽管他竭力要抵御寒冷,但是还是牙齿捉对厮打,毫无办法。他看见自己身体发抖的身影,不禁感到卑陋和凄惨。
小心翼翼地走,他本身就不情愿。照他的心思,恨不得翻身躺在雪地里。坡度突然变得大起来。在麻痹松懈的一刹那,他终于失去重心跌倒了。他尽管失魂落魄地滚下去好几米,但只是手上碰破了一点皮,奇怪的是竟然没有受伤。他躺在雪地里,仰望着天空抽烟,朝雪地里这么一躺,仿佛得到了天下。然而这种感觉只是暂时的,他又冻得发抖。
当他受不住冻支起身于来的时候,突然传来哨子声。哨子声是从下面传来的。一声接一声,这无论如何都有点奇怪。他侧耳细听,那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不一会儿看见两个人影在树隙里一晃。他以为他们离得比较远,谁知霎时就到了跟前。他们蹚着雪,以惊人的速度走过来,不断吹着哨子。
由于他们的出现,山里突然变得令人生厌了。他们发现了崔基凤,招手叫他下去,但崔基凤依旧呆呆地站着,直到他们上来。谁知他们是身穿制服的警官。他们终于来到佳基凤站立的地方,对他大为光火。
“叫你下山来,你为什么不下山来?你是昏了头存心找死?现在是什么时候一个人进山!就算你冻死了没关系,我们还得被追究责任哩!你没看见禁止进山的牌子?”
“……”
崔基凤无话可说。只有连连鞠躬道歉的份儿,说连累他们担心受苦,十分对不起。在跟着警察下山的路上,他听说报告警察他独自上山的人是那两个大学生。下得山来,那两个大学生正坐在小店里喝酒,发现他以后哈哈大笑起来。
“已经上山去过了?了不起!来喝一杯酒吧!”
崔基凤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就走过去了。由于太冷,他非常想望热炕头。
当他从铺上爬起来的时候,吃中饭的时间已经过了。他饿着肚子又睡觉。也许是炕头很热,他觉得简直是上了大堂。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胳膊腿生疼生疼。
他洗过脸,吃旅馆里做的晚饭。一面听着风声,一面看着山上的积雪。尽管没有什么像样的肴撰,但味道好得出奇。
雪下得不大。吃罢晚饭,他熄了灯,又在黑暗里躺下。夜黑沉沉的,没有一点星光,黑得咫尺莫辨。
旅馆里的客人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两个大学生可能走了,到别的旅馆去了。由于是寒冷的冬天,不大有客人到遥远的山中旅馆来。
他有一种跟躺在大城市的黑暗里的不同的感觉。声音不同,气味不同,连寂寞的感觉也跟城市里的大不一样。
由于白天睡够了,夜冉深也睡不着。他辗转反侧想着妙花,心里难过。当他觉得妙花可能还活着在什么地方时,更加难以入睡。妙花的呼号似乎正夹着晃动着窗户的风声传来。这是请求救援的呼号,她在哪儿喊我呢?那声音若断若续,延绵不绝。他简直要疯了一样。
他难过了一阵,猛地睁开眼睛,突然感到刮来一阵冷风,精神为之一振。
只听见房门嘎吱一声响,门开了。他从打开的门缝里看见一个黑影。门一点一点越开越大,崔基凤吓得喘不过气来。为了不发出呼吸声,他特地张大嘴巴呼气,然后吸气。分明是有人想同人这个房间。是谁,抱着什么目的想进屋呢?莫非是强盗?
出于防御本能,他在房里地板上摸索。手指尖酋先碰到了水壶,但是歪扭的水壶好像是不能用来防身的。他又赶快摸了一摸,手里没有抓到可以当武器的东西。
黑影挤进了房间。崔基凤心想:“他是不是要杀我?”同时想起了火车上的小纸条:“自杀吧,否则……”“我没有自杀,所以他钻进房来要杀我。要是他晓得我醒着,可能会立即扑过来。不能动!我也动弹不了。浑身好像被冻住了,连呼吸也不顺畅,而且身体好像被绳子一道一道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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