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的幽会_[韩]金圣钟【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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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吴妙花是决定今天晚上来看他的。他表示不愿意在外边见面,她就说到家里来找他,可到现在还没有来,这使他更加疑虑重重。他看了看表,十一点刚过。连一只电话也没有,确实奇怪。他感到自己的身体霎时间被疑虑的火焰所包围了。好像是要让滚热的身子冷下来,他有好一阵开着窗户看下雪。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阿扎木《下雪了》的歌声,好像是一个女歌手在唱。雪下得这么大,妙花到哪儿去了呢?

  他关上窗户坐到沙发上,又朝烟斗里装烟叶。也许是手指尖发抖,烟末子老是散掉。他觉得自己胡思乱想太丢人了。离结婚只有两天,肯定很忙,即使吴妙花跟某个男人进了旅馆,也是结婚前的事,我无权干涉。既然无权干涉,也就算了。她那么大年纪,而且那么美,又到过外国,至今还未跟人恋爱过那是不可能的。对于她可能不是处女,自己不是早有思想准备了吗?这些事是无可追究的。结婚之前不论她跟谁恋爱,与我都不相干。世上所有的姑娘,在结婚前美好的青春时代都有寻欢作乐的权利。不能为了结婚就摧残她的青春,压制她美妙的幻想。谁都有寻欢作乐的权利和自由,吴妙花现在也许是想熄灭她最后的青春之火。火花熄灭之前,总归要猛烈地燃烧一下。她抛弃自己的青春,去当一个男人的妻子,也许会觉得遗憾。现在她的心情是谁也无法理解的,而我应当理解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对着天花板吐出去。他的理性在嘱咐他一定要冷静,但是在他的内心却还有一个自我失去了自制力,非常激动。隔了一会儿,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踱步,最后终于披上大衣,朝外走去。

  “哥哥,你到哪儿去?”秀美跟到大门口,不无担心地问。

  “出去吹吹风。”

  他拱着肩膀,弯着腰在雪地上走,刚刚走出巷子,恰巧有一辆空车开过来。

  “您到哪儿去?”老司机通过反光镜看着他问道。

  崔基凤霎时想起了W旅馆。但是,说要到那儿去,自尊心怎么也通不过。

  “到市内去。”他茫然地说要进城。

  汽车开始小心翼翼地在坡道上滑行。

  他悻悻地望着窗外,雪依旧在下,咫尺莫辨。他深陷的眼睛不再看雪,茫然地停留在半空中。

  “今晚真是白色的圣诞节。”

  司机说了些什么,他没有听懂,只是瞅了司机一眼。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今天晚上是白色的圣诞节。”

  “哦,是嘛,对!”

  他后悔从家里出来,心想接到一只身份不明的女人打来的电话,就这么焦躁不安地跑了出来,那我对她也太不信任了,真叫人寒心。生活还没有开始,就这么找上门去,实在不像话。即使那只电话的内容是事实,也应当理解妙花。如果不理解她,我跟那些市井小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尽管他的心不断地在大声疾呼要理解妙花,但他的感情却已经像一列火车在既定的轨道上奔驰。他知道前面没有障碍物,列车是不会脱离轨道的,而他的心要求他要有一些哲学的味道。他靠在结冰的车窗上不出声地嘀咕:“这不是哲学,是生活。现在我是为生活而到旅馆去的。”

  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出了毛病。尽管他认为不会这样,但总摆脱不了他所期待的世界似乎正在崩溃这样一种感觉。真令人不快!

  他认识吴妙花是在六个月以前。他这么大年纪还未结婚,作为一个老小伙子已日见衰老。有一个老同学看不下去,安排他和妙花见了面。实际上,他并没有把结婚之类的事放在心上。他是学哲学的,认为要一辈子养活一个女人,还要生儿育女,这简直是自愿当奴隶,把枷锁往身上套。他觉得钻研自己的专业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所以他认为没有必要拼命像别人那样制造出一个老婆和孩子来。他所希望的生活是像鹰一样展开想象的翅膀,无限自由地在天空翱翔。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女人作为一个恋爱对象是有价值的,作为结婚对象则是没有价值的。

  实际上,他结交的女人也有三四个,全是结婚适龄期的。她们都是一个样,眼睛里打着灯笼在找新郎,一方面又暗暗地跟他幽会。看见她们在市场里徘徊找对象,他有时要作呕。由于她们认为他不适合做她们的对象,同时也知道他是个独身主义者不准备同任何女人结婚,所以在他面前都绝口不谈结婚的事。

  他生性脆弱,看女人眼界高,所以尽管不断地和女人发生关系,但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一个特定的人。可以说,他最大的理由是他还没有碰见过一个动人的女子足以叫他感到要爱。他和女人发生关系是司空见惯的事,也就是为了满足肉体的欲望。他认为这等于是吃饭和运动。不过,他有一点看得很明白:吃饭和运动可以一个人,而这种事一个人不行。

  他的老同学很自然地给他们创造了一个机会,起先两个人谁也没发觉就去相会了。崔基凤像平时一样连胡子也没剃,穿着挺随便,看见吴妙花就有感觉,断定她像个婊子。当时吴妙花穿了一身最新式的流行服装,打扮得花枝招展。她是想显得格外漂亮一点,谁知年轻的哲学家竟把她看成妓女一类的人。

  这样,她引不起崔基凤的兴趣就是很自然的了。崔基凤一上来看了她一眼以后,就再也不对她正眼儿瞧一瞧。他觉得跟她打交道是受侮辱,便彻底把她抹杀了。相会结束以后,他回家去的时候,出租汽车突然紧张起来,他朝公共汽车站那面走去,吴妙花开着自己的车子来到他的身边,请他上车说是送他回家。他表示要去乘公共汽车,吴妙花叫他别固执,快上车。当时正在下大雨,他觉得坚决拒绝有点可笑,便上车坐在后座,从此以后,情况便开始变了。吴妙花说是要请他喝茶,他却不过情面答应了,心想有机会我也请还她一次。吴妙花趁势把车子开到自己常去的茶馆。那家茶馆气氛很好,他一面喝咖啡,一面开心地笑了。他想跟吴妙花多呆一会儿,而且认识到说她像婊于这种看法是不对的。他们离开茶馆,根据吴妙花的提议进了酒店。吴妙花要了一杯咖啡,又主动去买酒。从酒店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像恋人一样要好了,吴妙花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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