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司机下了命令以后,两个刑警注视着前方。他们乘的车一出发,一直安安稳稳停在角落里的汽车也就悄悄地滑了出来。
“刑警大概是盯上吴社长了。”黑暗里传来秀美紧张的声音。
“事情变得奇怪起来了。我们变成在最后面盯梢了。”
崔基凤也同样紧张。他根本没有估计到事情会变得这样。他只是深切地感到,事态越来越复杂,好像钻进了死胡同。从这一点来看,可以认为是最终交了好运。
三辆汽车沿着江岸飞驶。当然,三辆车不是首尾相衔地朝前开。因为这样盯梢马上就会被发觉,所以三辆汽车当中夹了别的车。
“也许会出事,不知道是应该我先下去,还是你先下去。当然,我们心里要做好应付这种局面的准备。”
“太可怕了?”
秀美也许是害怕了,搂住哥哥的胳膊。
“别害怕。我不会让你干危险的事情的,大可不要担心。”
不一会儿,日本高级进口轿车转向了梨泰国那边。
“到了刚才那地方。”
日本车开始减速,不一会儿慢慢停住了。门开了,戴帽子的男人下了车,手里拎着一只007皮包。这是刚才没有看见的。他们还看见刑警的车上也下来一个人。
“来,你下去。”
崔基凤推了推秀美。秀美心里发慌,磨磨蹭蹭的。
“你去跟踪那个戴帽子的人,能跟到什么地方,就跟到什么地方。当然,不能被刑警发现。我已经暴露了,不能再跟在他后面走。事情完了,你就回家去!待会儿我给你打电话。来,这个你拿着,需要的时候用!”
他随手掏出几张纸币,塞到秀美手里,把她推了出去。
秀美稀里糊涂被推下了车,茫然失措地站在那里。看见戴帽子的男人消失在马路对面的拐角上,便飞快地朝那边走去。崔基凤担心地看着妹妹的背影,看了好一阵,然后才让开车。
日本车子里现在只有司机和吴明国。它的后面跟着河班长乘的国产小轿车,再后面是崔基凤乘的出租车。
如果说日本车子跑一整夜,另外两部车子也不会放松它,也会沿着同一轨道奔驰。然而,那车子径直朝家里那儿开去,仿佛是在嘲笑跟踪者。一转眼,便驶进了宅院里。
崔基凤赶快从车上下来,观察河班长的动静。河班长在车于上没有下来,在他家门口等了好一阵,然后才下车走到大门口。
俄顷门开了,河班长消失在门里。
崔基凤担心起秀美来了。所以他又乘车返回梨泰园,在刚才分手的地方下车,在附近转了一圈,但未找到秀美。他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秀美还没回去。崔基凤更加不安。
河班长进到屋里的时候,吴明国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坐在沙发上迎接他。因为警官总是不问时间随时进出,所以河班长突然出现,他也并不觉得奇怪。
“您好像刚回来!”
河班长一跟他招呼,吴社长就皱起眉头点点头。他脸上露出瞧不起警官而且不信任他们的表情。其理由是因为警察没能很快破案。
这种情况任何时候都会碰到,所以警官们都不当它一回事,装不知道,但心中不快,这也是事实。
闵蕙龄也坐在房间里。她干瘪得几乎认不出来了。美丽的面貌不见了,非常枯瘦,颧骨突出,两只眼睛失神地在空中盘旋,头发披散着,嘴边不时浮起一丝微妙的笑容。衣服随便披在身上,黑裙子上面加了一件紫色的小袄。
她对河班长也是似看非看的。两个人的眼睛碰到一起,她就楞怔地瞅河班长一眼,然后把视线转向空中,悄悄地微微一笑。河班长看见她这种样子,不禁目瞪口呆。
这一阵,河班长四处奔忙,很少有机会看到闵蕙龄。就是到她家里来看她,也由于她几乎是寝食俱废地躺在床上,没有机会跟她谈话。
天哪,怎么会变得这样?这等于是完全死了。冲击再大,能变得这样吗?连不容易动感情的他也非常可怜起闵蕙龄来。
女佣煮好咖啡端了过来。她六十不到,任何时候眼睛总是朝下垂着,不跟别人的视线相碰,行动非常文静和恭谨。干枯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体现出一种达观的气概,好像心甘情愿地接受这样一个事实:这么一把年纪,是应当在别人家里当女佣。头发花白,眼睫毛几乎等于没有。
她放下茶杯,悄悄地走了出去,河班长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问道:
“她在你家干活有多久了?”
闵蕙龄瞅着天空,吴社长皱起了眉头。隔了半天,才无可奈何地说:
“一年多一点。
“没有亲属?”河班长又问。
“大概没有,所以这么一把年纪还在别人家里当女佣。”吴社长冷冷地说,几乎是在埋怨对方。
“最好是我们两个人谈谈……”
“又有什么话要谈?”吴社长眼睛睁得溜圆。
“对不起。”河班长显出抱歉的神情。
吴社长打开房间一边的门走了进去。那是一个暗间。
对面墙上摆满了各种洋酒,一边的墙面完全是镜子。吴社长走到架子旁边,瞅了河班长一眼:
“你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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