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嫁人了!”他把目光朝下一垂,黯然神伤地说。
“天哪!哪能这样……”
女服务员好像很愤慨。他紧闭着嘴唇注视着酒杯,又把酒杯端到嘴边。
每当他把酒喝干,女服务员就替他斟上。起初还佯装劝他不要喝得过量,后来就机械地替他斟了。他直到身于都难以保持平衡了,才不再要酒。他眼睛发花,舌头打转,话都说不清楚。他把名字和电话号码写在一张小纸上递给女服务员:
“朴小姐,请你打个电话……说我在这儿,叫她来一下。”
“这是那女人的电话号码吗?”
“对。是我爱人的电话号码。求求你,朴小姐!”
“她要出嫁了,还打电话给她干什么?”女服务员以挖苦的口吻说。
“我有话要对她说才让你打的……最后有一句话一定要对她说……快打呀!”
他把脸靠在桌子上粗重地喘着气。女服务员撇撇嘴站了起来,隔了一会才去拨电话号码。尽管是别人的事情,她也非常激动。电话铃声停了以后传来了悦耳动听的声音:“谁呀?”
“请问是吴妙花家吗?”
“对,是的。”对方的声音非常有礼貌。密斯朴骨嘟一声咽了一口唾沫。
“吴妙花小姐在家吗?”
“我就是吴妙花。”
男人唉声叹气,悲痛欲绝,女人的口气里却完全没有难过的味道,密斯朴不禁暗暗恼火。
“我是水碓房……”
“啊,什么……”这一下她的声音好像才显得有点紧张。
“不是经常有个大学生到我们这儿来玩吗?”
女服务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这样说。对方一下子就听懂了。
“对,对,说吧。”
“这个电话是他叫我打的……要你赶快来一下。”
难堪的沉默。对方没有马上回答,闷声不响,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电话弄得手足无措。
“您打算怎么办?”女服务员生硬地催她回答。
“让他听电话!”本来很温和的口气变得冷峻起来。
“没法让他听电话,他喝醉了,动弹不了。”
“那就请你告诉他我不能去。”电话挂断了。
“该死的!”
女服务员对着听筒瞪了一眼,然后把听筒放下转过身子,飞快地走到大学生跟前一屁股坐下,说:
“她说不能来!”
孙昌诗把靠在桌子上的头抬起来,用昏花的眼睛瞅了她一眼问道: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她说不能来,说罢啪的一下就把电话挂断了。”昌诗吸了吸鼻涕,轻轻地咬着嘴唇。
“她是什么女人?这么冷冰冰的,真没意思!碰上她,算我倒霉!”
女服务员耸耸肩膀,撒了撇嘴。孙昌诗则把滑下来的眼镜朝上推了推,瞪着女服务员说:
“不许你侮辱她!我宰了你!”
声音尽管低,但很激动,是威胁性的。女服务员吓了一跳,连忙把身子挺直了。
“妈呀,天哪!”
“别疯疯癫癫的!”他大吼一声,气势显得很凶,好像要咬女服务员一口似的。
“妈呀,能这样吗?我又没有说什么……”
女服务员气得发抖。
“叫你别疯疯癫癫的!”他继续威胁女服务员。
女服务员霍地欠起身来:
“别反咬一口,谁疯疯癫癫的!难道你要杀了我?哼,目中无人的东西!”
密斯朴的声音一高,客人们的目光就全都朝她这边投来。另外两个服务员冲过来帮忙,她的气势就更高了。
“怎么回事?”
“他敢情要杀人!”
“天哪,出事了。”
女服务员们瞅着昌诗窃窃私语。他低着头看着桌子,态度分明是决心不再争吵,但是密斯朴下面的几句话又使他冲动起来。
“存心干仗你就去找那个女的泄愤去,干吗把气出在我头上?真叫抱不过黄瓜抱瓠子!”
女服务员话音未落,他就霍地站起身来大吼一声:“你说什么?”接着啪的一声打了女服务员一个耳光。几个女服务员一齐喊叫起来,密斯朴跺着脚哭开了。
“他要杀人!”
孙昌诗对着正在哭泣的密斯朴的屁股端了一脚。长得像柏油桶似的店老板刚巧出来,便猛地朝孙昌诗脸上打了一拳。孙昌诗一歪身撞倒了桌子,滚翻在地。
店老板三十五六岁,曾经打过拳击,一边骂一边又照着孙昌诗脸上打了几拳。孙昌诗完全僵直了,不像是起得来的样子。他像死了一样躺在淌满了咖啡的地上,脸上沾满了血,气色倒显得非常平静。
店老板是稀里糊涂动手的,谁知竟把孙昌诗打得鼻血直淌。孙昌诗的脸歪扭了,被鲜红的血弄得斑斑驳驳,看上去有点凄惨。他只是酒喝多了神志不清,在别人看来好像是被打昏了。周围的人都说不送他到医院去肯定要出事,这下店老板慌了,抓住孙昌诗摇了摇。
“喂,起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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