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孙昌诗一动也不动。店老板更加慌了,想从背后把他拉起来。
这时有一个女人悄悄地走进来,她举止文静,容貌姣好,周围好像突然亮堂起来。她头上豆绿短大衣的肩膀上积着雪,仿佛是忽然从遥远的国度飘然而至的。
服务员们认出了她,避到一边给她让路。店老板扶着昌诗的上半身,惶恐地看着吴妙花。吴妙花一声不响地注视了孙昌诗一阵,从脚下拾起折断了的黑边眼镜塞到口袋里,冲着店老板说:
“请你让开点!”
声音尽管好听,但却有一股凛然不可犯的派头。店老板十分没趣,站起来掸了掸手。
“谁把他弄成这样的?”吴妙花直勾勾地瞅着店老板问道。
“他打我们的服务员,我火了,稍微打了他几下。”说罢,店老板把密斯朴喊过来,“他打她,还威胁说要杀她。”
两个女人的视线猛地碰到了一起,但是不一会密斯朴就抵挡不住吴妙花的眼光,悄悄地把视线移到别处。
“难道你安安分分地呆着,他会打你,还说要杀你吗?”
密斯朴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不知所措。
“不是这么回事,他喝醉了酒,发酒疯……”
吴妙花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密斯朴遭到这意想不到的打击,晕头转向,怔怔地瞅着吴妙花。吴妙花把视线转向店老板,严厉地责备他说:
“怎么能把一个喝醉的人打成这个样子?”
店老板涨红了脸,谢罪道:
“对不起。”
吴妙花弯下腰,把嘴凑到孙昌诗的脸上,用又白皙而又细长的手指抓住孙昌诗的手晃了晃。“我是妙花,我,是妙花。别睡了,起来吧!”她就像姐姐在叫熟睡的弟弟,声音非常柔和。
奇怪的是,刚才店老板抓住孙昌诗使劲摇晃,他也不动一动,这时眼睛竟睁开了一条缝,悄悄地欠起了身子。他迷们地望着围在身边的人,然后把视线长久地停留在妙花的眼睛上。他的脸上逐渐显出放心的表情。
“能走吗?”
听了妙花的话,孙昌诗点点头,挪动了一下脚步,可是跌跌撞撞十分不稳。妙花扶着他走进了盥洗室,替他洗去脸上的污垢。他呕吐了一阵又洗了一次脸,他的鼻梁和眼眶发青,肿得老高。
妙花始终很有风度,举止沉着。她走到柜台上去付清了孙昌诗的酒帐,然后扶着孙昌诗走出了水碓酒吧。外面,大朵大朵的雪花以很快的速度飘落着,好像是节日的夜晚。
“喊你出来很抱歉。”孙昌诗含糊不清地说。
“别说这种话。”
吴妙花把他朝停车的地方拖。他们紧紧地搂抱着,不论是谁都看得出这是一对恋人。吴妙花的个子显得比孙昌诗高一些。
“看起来难看,分开一点走嘛!”
一股酒气扑鼻而来,有几个男人从他们身边经过,讥讽他们说。
“你是他妈?就没有搂着人走过路?实在叫人看不下去!”
“搂着他赶快回去吧!”
有几个喝醉了酒的小青年一句接一句没好气地说。孙昌诗和吴妙花根本不理他们,搂得更紧了。
“狗东西!”
孙昌诗想扑过去,吴妙花紧挽着他,用身体挡住他,拖着他走。孙昌诗无奈只好哼歌。
吴妙花让孙昌诗坐在自己汽车的前座位上,然后绕过车头,屁股先进了驾驶座。当她启动引擎的时候,孙昌诗点起一支烟叼在嘴里,问道:
“姐姐到哪儿去?”
“送你回家。”吴妙花冷冷地说。
“不,我不想回家!”
孙昌诗打开车门想出去,吴妙花慌忙拉住他的袖于。
“别胡闹,这是干什么?”吴妙花气呼呼地问道。
她真的光了火,心想这样会没有个了结,要分手就分手嘛,这样子算什么呀!
她离结婚还有两天,原定明后天就将成为别人的妻子。这是不可违反的约定。所谓结婚不只是当事人之间的结合,而是两个人、两家人家的约定和结合。因此,如果她违反了这个约定,那就不仅是对对方,而且是对两个家庭的背叛。她害怕由此而引起的巨大波动和对自己的责难。她还没有力量和勇气去排除这些干扰。同时,她也没有信心选择比自己小四岁的大学生做丈夫。对她来说,他只是个一度与她热情相处的年少的恋人,而不是可以一辈子共同生活的新郎。他应当懂得这一点,乖乖地让开才对。这么纠缠下去怎么办?她明后天就要做人家的妻子,还得敷衍这个毛孩子发酒疯,真叫人烦心!她对自己优柔寡断的性格感到非常不安。
“我不回家,你随便把我送到哪一家旅馆里去。”小伙子把下巴埋在胸脯上,自言自语地说。
吴妙花叹了一口气,俯视着孙昌诗的头。他的后脑勺显得像孩子一样可爱。对我耍赖要耍到几时呢?她克制着想摸摸他凸出来的后脑勺的冲动,轻轻地踩了踩油门。
“你打算一个人在旅馆里干什么?”
“在这神圣的夜晚总不能一个人睡觉吧?”
“不行!”吴妙花斩钉截铁地说,“我得回家去!”
“姐姐,我说要你跟我一块儿睡了吗?”
52书库推荐浏览: [韩]金圣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