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核心、最重要的问题。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河班长并不催他,耐心等待。崔基凤好像在祷告,眼睛俯视着桌面,突然抬起头来要水喝,也许是喉咙干了。他一口气把水喝干说:
“能给我一支烟吗?”
徐刑警赶忙掏出一支烟来给他,然后用打火机替他点上。
“谢谢。”
崔基凤悄悄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呼的吐出来。神情好像百感交集。隔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河班长,然后以低沉的声音说道:
“刚才你问我什么来着?”
河班长坐在对面的位子上,用手掌拍了拍毯子和尼龙绳。
“崔先生,二十七日傍晚,你在刚才那位夫人开的小店里,买了这床毯子和尼龙绳。你买这些是干什么的呢?”
“啊,这,就跟你所想的一样。”崔基凤十分痛快地回答。
警官们原来都很紧张,他们的表情好像一下子变得开朗了。他们的姿势原来都很呆板僵直,现在开始松动了,响起了嗡嗡声。
河班长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以好奇的眼光看着崔基凤。
“你知道我想什么?”
“唔,大体上是……”
“说吧,是什么?”
“你侦察到这个地步,不是都晓得了吗?何必非要我说不可呢?”
嗡嗡声更大了。
“那也得说。得本人亲口说。你说说你是来度蜜月的,干吗要买这些东西?”
崔基凤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实在要我说,我就说。不过,我得先问一句这绳子和毯子是从哪儿弄来的?”
河班长好像生平第一次碰见这种有趣的人,注视了对方一阵以后,微微一笑。
“这是在汽车行李箱里发现的包尸首的毯子,这是捆尸首的绳子。”
“这一瞬间非常动人。”崔基凤也微微笑着点点头。
“动人?”河班长手足无措了。
“唔。你猜对了。就像你所说的那样,这是买来处理孙昌诗君的尸体的。”
霎时,刑警们都面露喜色。他们好像高兴得要拍手,活跃地把桌子团团围住。
“是不是可以谈谈你是怎么搬运尸首的?怎么从六一五号房间把尸首搬走的。”
“连房间号码都知道,从这一点看,你们的侦察很科学。”
“这是很一般的。”汉城组的班长插进来说。河班长露骨地显出不快的表情。
“我把尸体包在毯子里以后,用绳子捆好,从六一五号房间的阳台上吊下去。”
“后来呢?”河班长克制着激动的心情问。
“塞到了汽车行李箱里。”
“哪一部车子?”
“进口小轿车。恰好行李箱子没有关。没有合适的地方可扔,就放到里面去了。”
“那是什么时候?”
“十二月二十七日晚。不,过了午夜,是二十八日清晨。”
河班长回头看了徐刑警一眼,对他使了个眼色,徐刑警马上打开通向旁边的门:
“请进来吧!”
徐刑警招招手,随即有两个人从那扇侧门走进房里,是朴和善和金在范。
朴和善形容憔悴,崔基凤直勾勾地看着她。朴和善也惊讶地看着崔基凤。由于他们对看一眼只是一瞬间的事,所以警官们没有察觉。两个人走进房里,半蹲半坐地坐在崔基凤对面的位子上。
“看见过这个人吗?”河班长用下巴指指崔基凤,问那两个人。
“没见过。”金在范首先摇摇头说。
“夫人呢?”
“头一次见面。”
朴和善以深沉的眼光看了看崔基凤。崔基凤几乎是面无表情。
“你看见过他们吗?”河班长这次转而问崔基凤。
“我不认识他们两位。”崔基凤生硬地回答。
这时,金在范瞟了崔基凤一眼,问河班长说:
“他是谁呀?”
“把尸体塞到尊夫人车子里的案犯。”
汉城组的班长不给河班长说话的机会,抢先回答。
“就是这个家伙?”
金在范像枚炸弹一样蹦起来,朝崔基凤扑去,一把抓住崔基凤的衣领。崔基凤从金在范的肩膀上看见朴和善脸色苍白地站了起来。
金在范整个身子都扑了上去,用一只手揪住崔基凤的衣领扭来扭去,用另一只手打崔基凤的脸。这么一来,崔基凤连人带椅子向后倒去。金在范仍不罢休,压在崔基凤身上用拳头狠命地揍崔基凤的脸。
由于事出突然,都来不及阻拦。河班长首先冲过去拉住金在范,叫他别打。金在范不肯罢休,仍像猛兽一样直蹦直跳,河班长揍了他一记耳光。金在范这才气喘吁吁地退了下去,大声叫嚷:
“你这个家伙!你不知道我们因为你吃了多少苦头?哪有人会把尸体塞到人家车子里?你不知道我为这受了多少屈辱?我是被当做杀人犯来对待的!像你这种人应该不经审判就杀掉!”
崔基凤歪歪倒倒地爬起来。他鼻子破了,脸上尽是血。一只眼睛通红,肿得老高,根本睁不开,连衣服也撕破了,弄得不成样子。金在范又转而向刑警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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