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上通向高地的浓荫密布的小道。这里的景色也一样,一样的平地,一样的没有作物、没有牧草,只有一片老橡树林。岛变得狭窄,可以毫无障碍地望见两边的大海,和看见远处布列塔尼海岸。
这里也有一排岩石,作为一栋住宅的围墙,这栋住宅外表很简陋,有一座长方形的破房子,屋顶已经修补过,屋里存放着杂物,一个维护很差的脏院子,里面堆满了废铁和柴草。
韦萝妮克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吃惊地停下来,她仿佛听见有人在呻吟。她凝神静气地倾听,又听到了刚才的呻吟声,但比刚才更清晰;她还听到别的声音,痛苦的喊叫和呼救,是一个女人的喊叫声。不是所有居民都逃离了吗?当她知道在萨莱克不再是孤身一人的时候,心里感到高兴,不过还有点悲伤,她担心,也许事情还会把她卷入死亡和恐怖之中。
韦萝妮克可以断定,声音不是来自住房,而是从院子右边堆放杂物的屋里传出来的。院子只有一个栅栏门,她只一推,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一走进屋子,叫声就更大了。里面的人一定是听见开门声。韦萝妮克加快了脚步。尽管屋子的房顶破烂不堪,但它的墙壁很厚,几个拱形的老门都用铁条加固,有人从里面敲门,叫喊声更为急迫。
“救命啊!……救命啊!……”
里面发生了搏斗,另一个不太尖锐的声音喊道:
“住口,克蕾蒙丝,也许是他们……”
“不,不,热尔特律德,不是他们!人们是不会听到他们声音的!……请开门吧,钥匙应该就在门上……”
其实韦萝妮克正在想办法进去,听这么一说,真的就看见锁孔里插着一把大钥匙。转了一下钥匙门就开了。
她马上认出是阿尔希纳姐妹,半露着骨瘦如柴的身体,一副巫婆的凶相。她们挤在一间装满盥洗用具的洗衣房里。韦萝妮克还看到房间角落里的干草上躺着一个女人,声音极其微弱地在哼哼,她可能就是第三个姐妹。
这时,前面两姐妹中的一个已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另一位则两眼闪着渴望的光芒,她抓住韦萝妮克的胳膊,急促地说:
“您看见他们了吗,嗯?……他们在这儿吗?……他们怎么没有杀死您?……大家走了以后,他们就成了萨莱克的主人……该轮到我们了……瞧我们关在这里已经六天了……出发的那天早晨……我们打点行装准备上船……我们三人到洗衣房来取晾干的衬衣。他们来了……我们没听见……他们是从来不让人听见的……而后,突然门被关上了……咔嚓一响,钥匙一转,就完了……我们有苹果、面包、特别是有烧酒……倒不觉得难受……只是他们会不会再回来杀我们呢?现在是不是轮到我们了?噢,我的好太太,我们每天都在听!我们多害怕啊!大姐已经疯了……听她……她在说胡话……另一个人克蕾蒙丝也不行了……而我……我……热尔特律德……”
她还有力气,因为她拧韦萝妮克的胳膊。
“那么柯雷如呢?他回来了吗?是不是又走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们?……这并不困难……他知道我们在哪里,而且只要有一点声音,我们就会叫的……那么?……那么?……”
韦萝妮克没有马上回答,可是她有什么理由要隐瞒事实真相呢?
她说道:
“两只船都沉没了。”
“什么?”
“两只船在萨莱克岛附近沉没。船上的人全死了……事情就发生在隐修院前面……刚刚出魔鬼航道。”
韦萝妮克没有多说,避免提别人名字和提及弗朗索瓦和他的老师所扮演的角色。可是克雷蒙丝站起身来,一脸的困惑,浑身无力地靠在门上。
热尔特律德轻声地说:
“那么奥诺丽娜呢?”
“奥诺丽娜死了。”
“死了?”
两姐妹同时喊出来。然后她们默默无言地相互对视着。她们像是在思考着,热尔特律德还像数数似的掰着手指头。两人脸上越来越恐怖。
热尔特律德由于恐惧,两眼盯着韦萝妮克,喉头像是被掐住了一样,说道:
“对了……对了……数目正好……您知道船上除了我和两个姐妹之外,一共是多少人吗?二十人……那么您算算……二十,再加第一个死去的马格诺克……再加上后来死的安托万先生……还有失踪的小弗朗索瓦和斯特凡,他们也死了……还有奥诺丽娜和玛丽·勒戈夫也死了……那么算算看……一共二十六个……二十六……正好,是不是?三十减二十六……您明白了吗?三十口棺材肯定要装满……那么三十减二十六……还剩四……对不对?”
她说不下去了,舌头不听使唤了。不过她嘴里吐出的几个可怕的字句,韦萝妮克还是听清了:
“嗯?您明白吗!……还剩四个……我们四个,三个阿尔希纳姐妹先关在这里……而后您……对不对?四个十字架……您懂吗?四个女人钉在十字架上……正好这个数……我们四个……这岛上只剩下我们四人……四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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